他指着手里的香烟,"我抽完了上去。"
沈元阑觉得可笑,这是给他和沈南瑗一根香烟的单独相处时间嘛!
他没把自己心里的不满表现出来,一掀衣摆,施然上楼。
其实就算杜聿霖不带他来,他也知道沈南瑗的办公地方在哪里。
之所以先去杜聿霖那里,不过是想眼见为实,瞧瞧现在的杜聿霖是个什么样子的。
等再见到沈南瑗,他便有话可说了——瞧瞧你自己选的好夫婿!
这是他料准了杜聿霖不好,可这一趟,他还真没有挑出来杜聿霖的错处来。
沈元阑皱着眉头,敲响了沈南瑗的办公室房门。
沈南瑗这儿早就接到了电话,说是杜聿霖带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到了楼下。
杜聿霖不经常往她这儿带人,能带到这儿来的,多半是和她有些关系。
沈南瑗一时半刻猜不出是谁,倒是先吩咐了秘书小姐泡茶。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她抬起了头,道:"请进!"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青色的袍子。
到了镜澳许多年,见着的人穿西装的多,穿袍子的少。
就连杜督军那么老派的人,受葡人的影响,出门应酬穿的也多半是西装。
沈南瑗不由就移目向上,看见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时,愣怔当场。
她早就将沈家的人事忘在了脑后,只偶尔午夜梦回时,会想起那个十三岁的少年,愤怒难当地冲出家门时的决绝背影。
也有拜托泷城的江潮继续打听。
可沈元阑就好比是那断了线的风筝,飘的没了踪影。
沈南瑗眨了眨眼睛,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这才咧开了嘴笑,"元阑!真的是你啊!吓我一跳。"
仔细看的话,沈元阑的眉宇间是有那么一些苏氏或者沈黎棠的影子。
沈元阑还以为她会欣喜地朝自己扑过来。
谁知,她只是癔症了片刻,那笑里还带着些难以靠近的疏离。
"三姐!"沈元阑那么多那么多的质问和话语一下子哽在了喉间。
他出国留学了这么些年,最惦记的人莫过是她了。
先是听说她到了天京,又听说她到了镜澳,最后一次得知她的消息,是她嫁给了那个杜聿霖。
当时他气的摔烂了手里的钢笔,对她有说不出的失望。
现在,那种失望的感觉再一次萦绕在了心间。
他话里带着刺道:"看见我很失望吗?"
沈南瑗的手顿了一下,否认道:"不是……只是想起了原先的那些挣扎和算计,总觉着我和你之间隔了很多人。"
隔着苏氏、沈黎棠、沈芸芝……
他的那些个至亲,都是她所憎恨和讨厌的。
现在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再面对这个曾经的纯真孩子,沈南瑗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沈元阑一听她说起这个,心里的那根刺顿时软了下来。
他沉默了半晌,才说:"三姐,咱们不提前事,我这次来,就是看看你过的可如意!"
沈南瑗笑了起来,摊了摊手,道:"那你瞧,我还是挺如意的。"
沈元阑的眼神暗了暗,似欲言又止。
这时,抽完了那根烟的杜聿霖推门进来,笑哈哈地说:"吓一跳!我刚看见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沈南瑗附和着杜聿霖的话,对沈元阑品头论足:"高了好多,也越长越英俊了!对了,元阑,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让我好找啊!"
沈元阑不自在地说:"三姐,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提前事。"
沈南瑗和杜聿霖对视了一眼,笑着说:"好好,不问,不问。那你……可曾娶妻?"
"不曾!"
"你也不小了呢!"
"国家正值动荡不安的时期,我哪有那个脸娶妻生子!"沈元阑的语气很似愤慨。
听起来,他的抱负似很大。
沈南瑗意外了片刻,可又有些想不通他的立场。
过去那些个她早就遗忘的事情,像电影画面似的,在她脑海里闪现。
片刻后,沈南瑗便有了猜测,虽然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但她并不准备去应证一下。
沈南瑗再抬头的时间,强行转了个话题,问他:"这次要在镜澳呆多久?"
"一两天!"沈元阑似是在防备杜聿霖,不欲多说。
好在,沈南瑗也没再多问,只想着这一两天的时间,尽好了地主之谊,带他好好的玩一玩逛一逛。
她亲自开了车,准备带他环岛。
沈元阑撩起了衣摆上车,瞥一眼,后头汽车上的杜聿霖,到底还是问出来了,"三姐,你为何要嫁给他?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良人!"
这话问的有些稀奇。
沈南瑗笑了一瞬,敛住了眸子里的冷清,略带嘲讽地反问:"那你跟随的那位……就是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