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安下意识环顾了一圈,看见了熟悉的桌椅、书架、衣柜和睡床。
这是他的卧室,但被淡淡的灰色雾气笼罩着。
清醒梦?我做了清醒梦?卢米安的瞳孔瞬间放大。
清醒梦指的是虽然在做梦,但本人保持着清醒时的思考和记忆能力,这是一种相当少见的状态,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可以更高概率地触发。
之前,奥萝尔为了解开卢米安灰雾梦境的秘密,帮他彻底消除这个隐患,曾多次用不同方法创造清醒梦,可都没能成功。
而现在,卢米安莫名其妙就在梦境里恢复清醒了。
短暂的震惊错愕后,卢米安找回了思绪,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那张代表‘权杖七’的塔罗牌造成的?
“那个女人说过,这张牌有助于我解开梦境的秘密……
“所以,它的作用就是让我进入清醒梦状态,可以真正地探索这片灰雾笼罩的区域?
“嗯……和我之前的印象相比,现在的灰雾好像淡了很多,很多……”
念头电转间,卢米安侧过身体,快步来到斜放的椅子旁,双手撑着抵住墙壁的桌子,探头望向窗外。
映入他眼帘的并非他熟悉的场景。
这個梦并没有复刻他生活的科尔杜村。
那淡而稀薄的灰白雾气下,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它纯粹由棕红色的石块和红褐色的泥土组成,往天空方向延伸了二三十米。
围绕这座山峰的是一圈又一圈建筑,它们或倒塌于地,或被烧得漆黑,让人看不出完好时是什么样子。
从卢米安所在的地方望去,它们就像是被破坏的陵墓,以圆环的形式不算整齐地排列着。
而整个区域,地面坑坑洼洼,碎石众多,没有一根杂草。
另外,高空雾气转浓转白,卢米安无从确认有没有太阳,只知道这里异常昏暗,像是只有星光照耀的夜晚。
认真观察了一阵,他低声自语起来:
“这就是梦的全部场景?”
这个困扰了他很多年的梦,真实状态竟是这个样子?
短暂失神后,卢米安思考起更加现实的问题:
“所谓的梦境秘密藏在哪里?
“那座山峰上,或者某个被破坏的建筑内?”
卢米安没有急切地离开卧室,进入那片区域,探索梦境,依旧停留于原地,打量着能够看到的每一个地方。
突然,他感觉围绕山峰的那片建筑废墟内有身影一闪而过。
碍于本身所在房屋只有两层,高度不够,而灰雾虽然淡薄,但存在感不容忽视,卢米安一时竟无法肯定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隔了一阵,他缓慢吐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不要着急,要有耐心,不要着急,要有耐心。
“看起来,这个梦境真的有不少秘密,它似乎不完全属于我,盲目探索很可能遭遇危险……
“嗯,明天一早就去找那个女人,看能不能问到详细的情况,之后再决定怎么做……”
思绪纷呈间,卢米安收回了视线,准备脱离这个梦境,安心睡觉。
可处于清醒状态的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真正醒来。
一次次暗示失败后,他躺到床上,努力让自己的思维变得混沌,模拟起以前睡着时的状态。
不知不觉间不知过了多久,卢米安猛地坐起,看见了透过窗帘渗透入房间内的淡金色阳光。
“总算醒了……
“果然,在梦境里睡着会恢复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然后就能脱离了……”
卢米安松了口气,无声自语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咚咚咚的敲击声。
“奥萝尔?”卢米安心中一紧,担心出现什么不好的发展。
“是我。”奥萝尔的声音传入了屋内。
卢米安翻身下床,快步走到门边,握住把手,往后一拉。
门外确实是奥萝尔,她穿着白色丝质睡裙,金色的长发柔和披在身后。
“怎么样?”她似乎很确定卢米安是刚刚醒来。
卢米安没有隐瞒,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诉了奥萝尔。
奥萝尔仿佛在思考般点了点头:
“那张牌的作用是让你做清醒梦啊……”
她随即问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卢米安“嗯”了一声:
“等下随便吃点东西,我就去找那个女人,看能不能弄到更多的情报,弄清楚她真实的用意。”
“可以。”奥萝尔没有反对。
她接着又道:
“我也会写信找人询问你描述的梦境,看那些事物究竟代表着什么。”
说到这里,她看了卢米安突然紧张的表情一眼,笑容绽放道:
“放心,我会做一定修饰的,也不会一次抛出全部,循序渐进的道理可是我教给你的。
“嗯,和那位女士交流的时候,不要强求,尽量保持友善,这不表示我们害怕她,只是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
“没问题。”卢米安郑重答应了下来。
…………
科尔杜村,老酒馆。
卢米安刚靠近吧台,就冲着兼职酒保的酒馆老板莫里斯贝内道:
“那个外乡女人住在楼上哪个房间?”
老酒馆本身也是村里唯一的旅店,二楼有六个房间可供住宿。
莫里斯贝内不算胖,也不魁梧,和大部分村民一样黑发蓝眸,最大的特点是鼻头总红红的,这是经常喝酒带来的。
他是本堂神甫纪尧姆贝内的族人,但关系并不亲近,属于远房堂兄弟。
“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里斯贝内好奇反问,“那种大都市来的女人会看得上你这种乡下土佬?”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探究表情,对男女之间的不正常关系有着浓烈兴趣。
“伱自己不也是乡巴佬、赤脚汉?”卢米安嗤之以鼻,然后随便编了个理由,“那个女人昨晚丢了东西,我今早发现了,给她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