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骤然听闻云国消息,陈诺被惊讶了。
云帝撞柱而死,国相失踪,大将军占据国都,云州乱成一片,巴州土司蠢蠢欲动,云巴二州形同分裂……
简直不要太乱。
陈诺不由得摇摇头,“这世上最后一块还算安稳的地方也乱了。”
事实上,现在最安稳的地方是周国,但毕竟周国新立不久,人心浮动,比不得已经安稳日久的云国。
不过现在,云国也乱了。
“族长,我们的人正在带领大量云国难民迁往河下郡,其中工匠和家族子弟日趋多,还请家族做好接收准备。”
陈香汇报道。
陈诺笑而点头,“这是自然,陈登已安排人手在郡边接应,一应后续都已安排妥当。”
将这些事情处理后,陈诺想了想,发现自己现在不宜插手。
说到底,云国的事情和自己无关,自己那挖些墙角就不错了,主要注意力还是得放在三老会这边。
只有得到气诡和色诡,完成设想,自己的计划才有继续进行下去的机会。
如若不然的话,就只能走另一条苟命之路了。
“气诡,色诡,因怒而死,因色而死,理论上应该是存在的,现在找不到,只能说明司命的发展还不够。”
至于位于冀州的道宫?
达成合作的毕竟只是道宫人宗一脉,其他两脉、天仙殿、佛门,可都没有表示。
纵然会卖道正的面子,又会出几分力呢?
所以。
人,还是得靠自己!
……
八月。
云国皇室李氏一族神秘族灭,云国灭亡!
云州七郡叛乱四起,白莲教坐大,短短两月鲸吞两郡,加上其他反王,云州共有十二路反贼。
大将军苗永诚于国都自立为王,宣告天下。
九月。
巴州四大土司开始扩张,巴州生民环境劣化,各地假借佛门之名的土匪、叛贼开始举旗。
十月。
云巴二州毒虫大量增长,毒草遍布。
携带有毒的花粉传播,闻者人畜皆死,各类巨大化的,携有剧毒的蛇与蝎开始肆虐,就连很多土地都受到了毒化,难以种出粮食。
大批量百姓死亡,生民断绝。
巴州。
慈悲寺旧址。
一个面容苍老的老人满脸苦涩,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慈悲与悲悯,旁边是一口熬着草药的大汤锅,隐隐散发药味。
而在这旧址前。
大批浑身泛着发紫毒疮的百姓在哀嚎,那毒疮红肿、流脓、散发异味,甚至还在不断向身体四周扩散,一个个红点已逐渐在凸起。
而这些百姓无一例外痛苦哀嚎,有那毒重之人,浑身干瘦,毒疮却肿至奇大,最大有着拳头大小,密密麻麻,稍一触碰,便是毒脓四溅。
在这无尽哀嚎之中,面色苍老的老人蹲下身,将一碗汤药为脸颊枯瘦,浑身毒疮的男子灌下。
“喝吧,喝了酒不疼了。”
在其旁边,还有着一个又一个僧众奔来跑去,忙活着为这些中毒之人喂药。
“大,大师,感激不尽,请,请给我儿喝吧。”男子有气无力道。
“施主不必多言,都有药的。”
男子眼泪忽然涌出,“大师,别骗我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没药了,里面的药味淡了,我闻得出来,给我儿吧,我儿还年轻,他一定能扛过去的,我就不用了,爹娘大兄雪儿都没了,我早就不想……”
大师哑然。
出家人不打诳语……
可是,他确实说谎了。
汤锅里的药,确实没有了,这附近的药草都被他们采光了,即便如此也不够,而且,他研究出来的解药药效不够,若想治好这种毒疮症,非得靠大量不可。
可这是乱世啊……
男子闭上眼睛,硬生生的戳破一个毒疮,将其中汁液放入口中,“咳咳……咳咳……大师……不必救我了……救救……我儿……”
大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就这样死去,目眦欲裂。
“阿……阿弥陀佛。”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死去,大师呼吸粗重。
这些,都是他一路救下来的人,也是不远处那个县城最后的活人了。
角落里,浑身毒疮的妇女将女童身上的毒疮一个接一个的挤破,将里面的脓水流出,女童尖叫痛哭,“呶呶乖,呶呶乖,把毒挤掉,把毒挤掉就能活了,就能活了……”
“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有维持秩序的僧侣见状大怒,连忙呵斥。
可也已经晚了。
女童浑身冒血,奄奄一息,毒疮挤破后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孔洞。
“不!不!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
妇女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叫不断,一缕两缕……
噗通!
妇女就这么死了。
“大师!大师!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爹啊!你不要死啊……”
“娘!娘!”
“呜呜呜……”
“……”
人间惨剧。
慈恩脚步踉跄,双目垂泪。
他修了一辈子的佛法,劝人向善,慈悲为怀,可到老了,却连这些人也救不了吗?
我修的什么佛?
我练的什么武?
耳边还在环绕着哀嚎,每一道都像是魔音一样直击他的心灵。
质问他。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老实本分的过活却要遭受这样的磨难。
佛说,善恶有报,难道他们都是大恶之人吗?
一切都有其命运定数,所以,救不活的,便是命数已至?
这对吗?
佛祖啊!
告诉弟子吧!
慈恩心中痛苦,他践行了一辈子慈悲为怀,他教导过当国太子,他带着无数僧众身体力行……
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药物……药物……
救人……救……人……人……
人乃大药……
“方丈,不行了,我们已经没药了,根本救不了这些人。”旁边的弟子连忙说着。
慈恩垂目,忽的睁开。
“不,能救。”
说着,将手割开,一滴殷红鲜血滴落在了女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