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叔也就三十出头,辈份上是二少爷的堂叔,对家族之事知之甚详,尤其对二少爷的"三阴绝脉"之症,曾查阅过大量史藉,得出的结论几乎一样,"患此症者无一人能侥幸活过十三岁"。家族束手无策之下,便毅然将其送往"药谷",时年只有三岁。并与药谷定下了十年之约,在此期间,药谷会尽其所能的为其医治。十年期满,无论是生是死,都須派人将其接出药谷。死見尸骨,活接人!
"药谷"地处荒岭古道西北边的大山丛林深处,确切的位置至今仍无人知晓。民间传闻,药谷不仅丹医名满天下,就连武道一途也非同凡响。尤其是其间的藏经阁,更是珍藏了大量的上古丹方,汇集了无数顶级的精典武学秘籍。曾有无数人试图寻訪药谷,尽皆一去不返,从此音息全无。狂刀司徒凡一把刀横扫西郡十六城,威霸一方。犹不信邪,带领一帮亲信随从走了进去,却沒人再看见他们走出来。很多年过去了,几乎没入再敢涉足这片大山丛林。凡向药谷求丹求医者,皆须按照药谷的规矩,在平岭镇留下记号标识,并接受下一步的指示,才能视情获得药谷的救助。药谷并非济世之谷,施救于人的条件,令大多数人望而止步。
陆家承蒙祖上的余荫,曾在机缘巧合之下,令药谷之人欠下了一大个人情,有幸获得药谷的一枚信物。凭此信物,无论何时都可以无条件的得到药谷的一次救助。从此两不相欠。信物传承至今已有数代,家族上下尤为珍惜。
陆家主不忍眼見自己的血脉骨肉就此夭折,而顺乎自然的什么也不做。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启用此信物,纵算有万一的希望,也须倾力一试,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致留下终身的报憾和愧疚。
十年前,也是海叔按照药谷的指示,几经辗转,才将年仅三岁的二少爷送到药谷之人的手里。二少爷当年的孱弱,让人楚楚生怜的模样,巳铭刻在海叔的记忆深处。每当夜寂人静之时,海叔都用自已宽厚的胸怀温暖着瑟瑟抖索的小身体。三阴绝脉的人,毎逢子夜阴阳交替之时,寒气侵体,遍袭全身经脉,导致气血阴冷,面紫唇青,奄奄一息。目睹二少爷颤抖地缩着一团,让人望之心酸,心痛,心碎……
十年后,海叔又从药谷人的手中将二少爷接出来,没想到……
"二少爷!二……"海叔嘶哑的嗓音似已无力呼唤,脚下踉跄,跌跌撞撞扑向蓬车。数米的距离在他眼里心中,此刻竟是如此的遥远,漫长…蓬车近在咫尺,脚下如铅,身形剧烈地摇晃着……
悲切的呼唤声中,蓬车的帘子被轻轻地掀起,一个少年轻缓地从车内走了出来,一袭青衫飘飘,齐肩的長发随意地向后束起,身形略显清瘦,神光清澈而宁静,举手投足间轻灵而不失沉稳,清雅中带着几分飘逸的意韵。
海叔涣散的神光骤然一亮,張了張嘴,疑是幻觉,但見少年屈指一弹,手中飞岀一物,电闪般射入海叔微張的口中,入喉即化。海叔顿覚满口生香,一般暖流瞬间遍达全身,似若无数涓涓细流渗入七经八脉,体内气机勃发,缓缓蒸腾……
"沉下心神,聚气归元!"耳畔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海叔心神微震,缓缓闭上双目,席地而坐,杂念尽弃,心境一片空明。
幸存的四名护卫正背着两个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吃力地向着蓬车靠拢,忽見二少爷竟然完好无损出现在车辕之上,俱皆瞪大眼,合不拢嘴。他们当时虽在险象横生的搏杀中,眼角余光却是清楚地瞥见那黑衣人凌厉无比的一剑直透车帘。别说是弱不禁风的二少爷,换着自己在车内也难逃那一剑穿胸之厄。
少年对几人的神态似若未見,示意将背上的同伴放在车辕之上,俯身把了一下脉搏,探了探鼻息,微皱了皱眉头,轻轻地为两人合上眼睛。一旁的护卫見状,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立起身形,目光在几人身上走了一遍,手一掦,掌中多了四粒色泽幽黑的丹丸,"这是止血疗伤的丹药!"丹药!对这些护卫而言,听说过,却从未見过。如此珍贵的物品根本不是他们这个层面的人可以问津的。护卫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接过丹药,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暮色退尽,一弯冷月斜挂天际,几点寒星闪烁,清冷的幽辉淡淡地铺洒荒岭。寒凉的风断断续续地呼啸,夹带着荒岭中的夜寒之气,令四周气温不断地下降。远处不时隐隐传岀阵阵不知名的兽嚎之声。
古道边多了两堆新土,少年扔下手中的铁铲,默立在两堆新坟之前,口中喃喃地道"两位兄弟走好!我会找出真凶,给你们陪葬!"少年名叫陆随风,是红叶城陆家家主的二少爷,年仅十三岁。由于身患先天的三阴绝脉之症,终生不能修武。在这片武道纵横,实力为尊的世界,无疑是件最不幸的事。通常拥有这类遭遇的人,大都生活在无尽的耻辱和鄙视中,猪狗不如,似乎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十年前被送往药谷医治,时至今日没人知道他的绝症是否巳被根治,包括药谷之人都无法准确地判别。
"二少爷!"海叔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来到他身旁,气色红润,精气饱满,身体内外的伤似乎巳经痊愈。
"没事就好!"少年陆随风淡淡地道,语气中含着一份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