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一个跨步,瞬间来到床边,按住了弦行的肩膀,笑骂道:“你这身子骨,还折腾什么。”
“礼不可废。”
“别说我现在还能活动,就算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也得给族长行礼。”,弦行很较真。
他说着,单膝跪在床上,向张良行了一礼。
这个倔强的老头,即便是到了此时,也没有改变。
“罢了,罢了,随你吧。”,张良无奈地摆了摆手。
他是真怕了这个倔老头。
“族长,我要死了。”,弦行行礼后,起身坐在床上。
他看着张良,平淡地说出自己寿元将尽的事实,很平静。
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嗯,也好,以后就不会有人天天在我耳旁聒噪了。”
张良很毒舌。
但听了这话,弦行却不由笑了。
笑得很开心。
“为人臣者,既要为君分忧,也要警醒君王。族长嫌我烦躁,说明我尽到了自己的本分。”
“这是族长对我的夸奖吧。”
“哈,臭不要脸的老家伙。”
“多谢族长赞赏。”
“我将要长眠,再也没有机会见证族长建国称王。”
“你这老头,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催促一下吗?”
张良无语。
在过去的十年间,以弦行为首的老臣们,每年,每月,都要催一催建国称王的事情。
至今催了多少遍,张良已经记不清楚了。
太多了。
很烦的。
弦行叹了口气。
他无奈道:“罢了,族长决定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改变。”
“只希望将来族长建国称王之时,能让人在我坟前知会一声。”
“让我知道,我,他们,所有部落子民,我们来自一个国家,侍奉着共同的王,这里是我们所有人的归”
说到这里,弦行的语气渐渐微弱,眼睑彻底合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司祭~~~”
越泪水划过面颊,悲痛喊道。
听到房间内传出的声音,门外顿时一片哭嚎之声。
“爹啊。”
“爷爷~~~”
张良伸出手,想要将弦行坐着的身体摆好,躺在床上,但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他叹道:“走吧。”
说完,起身离去。
从今天起,又少了一个朋友,一位忠心耿耿的臣子。
离开弦行的宅院,越神情复杂,双唇微启,挣扎片刻后,突然开口。
“司祭之所以一直逼族长建国称王,是因为”
“因为他不想再听那些人说他来自褒部落,是外来人。不想听城中百姓因为对方来自哪个部落而争吵,而受到非议。”
“他只是希望,所有在这里生活的百姓,所有愿意侍奉族长,愿意追随族长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概念。”
“他们都是昊国人,都是王治下的子民,没有任何区别。这里是褚良部落的家,也是褒部落的家,更是无数愿意追随大王的部落子民的家。”
“他们不需要区分自己来自哪个部落。”
越说着,语气渐渐激动起来。
跟随张良数十年,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张良说话。
张良脚步微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节奏。
他看着蔚蓝的苍穹,没有说话。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