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软绵绵地拿身份扎了路姑娘一下,意在指出她不过是受家族庇佑,算不得什么本事。
可路姑娘不似她沦落市井,听了也只笑笑,全然不往心里去。
她今日喊杜蘅过来,确实有事,大可不必在这些细枝末节与她逞口舌之快。
等杜蘅落了座,茶水点心齐备,路姑娘便开门见山道:“一个多月前便听说了杜姐姐开的布庄气派,可惜只去过一次。”
杜蘅见路姑娘提及了布庄,心道——莫不是真的让小红瞎猫碰耗子猜中了,路姑娘对锦绣布庄有意?
杜蘅脸上的微笑也多了两分真心,道:“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一处生意,承蒙妹妹看得起。”
路姑娘却并不如她所料提及生意上的事,而是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我听说的,可是锦绣布庄仗势欺人,跑到隔壁姚记布庄里闹事,还让一个怀了孩儿的孕妇险些出事。”
杜蘅眉头一皱——这路姑娘,今日竟是来找事的?
她心中不快,脸上笑容也淡了,只道:“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路妹妹怎么突然提起来了?况且路妹妹久居内宅,哪里清楚做生意上的事情。”
路姑娘冷笑一声:“杜姐姐,当日我就在姚记看料子,那位夫人,还是我护着才脱的身。郎中都是我身边的丫头跑出去请的,你说我清楚不清楚?”
杜蘅也收了客气的笑容,心中气恼不已,面上冷道:“路妹妹今日是找我秋后算账?”
路姑娘摇头,她今日的妆容本就偏华丽,凤眼带着凌厉之意扫视过来时,小红已经被那气势震住了。
只听她冷声道:“我与那姚记布庄有何干系?只是想奉劝杜姑娘一句,我哥哥如今正在和陈家大小姐议亲。那位陈姐姐性子温柔和善,万万不是杜姑娘的对手,还望杜姑娘莫要坏了哥哥的好事。”
路姑娘连面上的和谐都不打算维持,直接给了杜蘅一个下不来台,杜蘅脸都白了。
她气得手指发抖,只厉声道:“当日我为杜府嫡女,便是路公子主动相邀,也极少和他单独说过话。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请我离他远一点?如今我离了杜府,你哥哥再来寻我,便都成了我的不是?”
路姑娘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仿佛自己面前之人的情绪全然不存在一般,只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杜姑娘也该知道,从前我与你姐妹相称,是理所应当;如今你再唤我妹妹,便是攀附荣华了。”
杜蘅“腾”地站起身来,茶水都不喝了,只带着小红扭头就走。
路姑娘还在后面懒洋洋道:“杜姑娘想想我今日的话,你已经踏错一步,便莫要步步都踏错了。”
路府后院的小路上落了不少秋日泛黄的树叶,杜蘅踩着枯叶,一步步走的飞快,仿佛只要这般,耳边那些羞辱讽刺的话便会被她远远甩在后面。
上一世她嫁到路府来,路小姐还未出嫁,很是对她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大嫂”唤个不住。
兵部尚书并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后来还是靠着杜府的人脉和关系,路小姐才嫁了个不错的人家。
今日路小姐的羞辱,无疑让杜蘅恼羞成怒,而她们前世的交锋,与这一世地位天壤之别的倒置,更是让她怨恨不已。
小红急匆匆跟着杜蘅,明明见自家小姐步子也不算大,却险些有些跟不上她。
急忙间,她也顾不得想自家小姐为何对路府的后院这般熟悉,不需要下人指引便知道如何走。
因着杜蘅走的都是小路,走的又快又急,小红生怕自家小姐摔了,只唤道:“小姐,小姐!您走慢些,小心脚下……”
杜蘅仿佛听不见一般,越走越快。
主仆两个你追我赶,行至一处拐弯的月亮门前,杜蘅一个不慎,登时与从另一头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身量很高,急忙退后一步,又出手扶住了险些跌掉的杜蘅。
男人惊呼出声,正是杜蘅最熟悉的声音:“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