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有月。
宝钗看着返来的纸张,在这纸张之上,倒是林玉公子新做的一首诗,所做的诗句也甚是符合她的心思,观字观诗如人,在这近来以诗传讯,暗中勾通中,宝钗也知道这林玉公子是一个大雅之人,志向远大,谈吐不俗,是宝钗所未见。
宝钗也曾用诗句弹压心志,但林玉的回复总是让她感觉合乎情理,甚至耳目一新。
两个人的这般状态,极像是西厢记中,崔莺莺和张生两个人在墙侧对话,一样都是只见一面,凭诗句传声,只是若以才华而论,宝钗自觉她比起崔莺莺要好,而林玉公子更是状元之才,世所少有,并且这对于女性猛烈的追逐,让宝钗觉得不合规矩的同时,心中不免也有别样情绪。
宝钗虽然知礼,守德,但是却并非是被钉成了教条,像是一个人的时候,宝钗也曾作出扑蝶这等事来,足见有自己小女儿的一面,而在林玉的提带下,宝钗感觉思维扩展,看待事物有了更多的变化。
这并非是不好的,这该当是极好的。
宝钗心中暗道:大学开言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亲就是新。
宝钗自身已经是明明德,现在正是做新民。
此时宝钗居住,已经不是梨香院,而是搬到了荣国府一角的小院子里,像这种诗书传话,平常都是阿强在做,这阿强原来是江湖人,走路无声,身轻如燕,像这种传书信,旁人竟皆不知。
看着书信所说,宝钗将它叠在一起,待到第二天东府传讯,说是邀请诸位前往东府一聚,宝钗便随在薛姨妈的左右,一并到了宁国府中。
此宴会本类家宴,宴会中皆是宁荣二府的人,薛姨妈和王夫人是亲姐妹,更是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的人,也是有贴。
宴会上面,贾敬所吃是素斋,而其他人所持自然是平常宴会皆有的,似是这等宴会,宝钗自幼品味太多,今日所持,竟是索然无味,陪着薛姨妈,王夫人在这边一阵儿后,宝钗便说心闷,去园中逛逛,自这里脱身而去。
贾敬这边看薛宝钗离去,又看着宴会上的宝玉是蠢蠢欲动,一拍桌子一个叹息,便走到了老太君的面前。
“荒唐!”
老太君突的一拍桌子,瞪眼看着贾敬说道:“珍哥儿和蓉儿真被你送去了?你糊涂啊!”
这老太君的一嗓子,让这宴会上的人都静了下来。
贾宝玉本来看薛宝钗离去,似有心事,要随在身边帮她解闷,顺便开解一些误会,此时却也不敢动弹。
“实在是这两个人难当人子。”
贾敬扼腕叹息,说道:“养不教,父之过,我养出这两个不肖子孙,也是我的过错,等到完成家师嘱托,待到林玉公子科考之后,在下便舍去宁国府的家业,一心一意去翠环山上修行……”
贾宝玉在这边听来听去,方才明白是贾敬将贾珍,贾蓉两个人给扭送到了衙门去了,同样被清理的还有宁国府的许多仆人,只是这些仆人终究不像是贾珍,贾蓉这般让老太君注意。
“你糊涂啊!”
老太君摔着拐杖,说道:“当年你父亲管教你就够狠的,两府之中谁不知道,你稍稍有一点过错,就把你当成贼审,让你学成之后,却又在衙门之中左右碰壁,这才让你出了家……现在……你比起你父亲要狠十倍!你就是将自己的孩子当成贼!你才会将他们送到衙门去……”
当年贾政的父亲,贾敬的父亲都是暴脾气,抓到贾政,贾敬这些就打就骂,这些老太君都看在眼里,而贾政也在做官,却依旧是秉承这种旧式的家庭教育,学他父亲一般,对着宝玉就是畜生畜生,让老太君极不过眼,而贾敬更惨,在当年没少被父亲当贼一样的看待,而结果贾敬养出来的孩子,就如同是贼一样。
突然听闻当年的事,便是现在贾敬年岁已大,心中也不由委屈悲凉,对这老太君重重拱手,说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们过了,今日将他们送到衙门,也是一种庇护。”
宁荣二府的气运已经所剩无几。
像是将贾珍,贾蓉这两人送入衙门,也是请示过宁荣二公之灵而后做的,这其实是贾敬对贾蓉,贾珍这两个人最大的保护。
眼下宁国府还有几分薄面,他们两人所犯的事情虽多,但是最多的却也是贪花好色,此时有宁国府的面子,两个人还有活路,否则等到朝廷的刀兵杀来的时候,那么万事皆休。
贾珍,贾蓉在那时候,少不了也是死在流放路上。
老太君听此言论,更是不满,说道:“孩子家偷腥胡闹,这都是常有的事,在我们这等名贵人家,更是常有,便是你也是如此过来的,你怎不将你自己也送入衙门里面!”
贾敬据理力争,但是抵挡不住老太君的长者姿态,只是这贾珍,贾蓉早已经被贾敬送入到了衙门,便是老太君也无可奈何,国法毕竟是大于家法,只是对贾敬所说,要将荣国府中的不肖子孙也给送入衙门,则是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贾琏没了,现在只有一个宝玉,至于贾环之流的又不入老太君的眼,如是将贾宝玉给送入到了衙门里面,老太君可是受不了的。
“宝玉,你应该是明白的。”
贾敬正色看着贾宝玉,他被林动点化,明晰未来,知道宁荣二府的结局。
“时间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