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荆禾说:“汀南。”她看他,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何意。
容历解释给她听:“宁也小时候被拐卖去了汀南,是一个女孩子救了他。”他见过那个女孩子一面,当时她才十几岁,又过了这么久,并不大记得样子,只是对那女孩子一口吴侬软语有些印象。
“凉青吗?”
容历也只是猜测:“应该是。”
不过,很显然,何凉青对宁也一点印象都没有,却也说得过去,宁也被拐卖那年尚且年幼。
萧荆禾不禁失笑:“你们家的人都喜欢以身相许吗?”晚饭间,宁也看了何凉青不下二十次,她自然看得出来当中的意思。
容历也不否认:“若是喜欢的,便以身相许,不是不喜欢,”他想了想,回答得正经,“用钱报答。”
若是喜欢……
她脸有些热,只觉得路灯下的人轮廓都好看得紧,风吹得也尽是温柔。
容历走在她身侧,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脚还疼不疼?”
“不疼了。”
“我看看。”他走到她前面,蹲下,将她裤脚往上提了些,“还有点肿。”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脚踝,他抬头看她,“痛不痛?”
不痛。
被他指间碰过的地方,冰冰凉凉的,沾染了他的温度,她只觉得痒。
电话铃声突然响,惊扰了气氛,萧荆禾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一步,接了电话:“喂。”
是闻峥的电话,问她能不能出任务。
她回:“可以。”
打人那件事情,不知道为何局里不了了之了,甚至局长亲自打了电话给她,让她不用放在心上,不过她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已经联系了律师,起诉的流程还在走。
“我二十分钟后到。”说完,萧荆禾挂了电话。
容历紧张地看她:“是要去救火吗?”
“嗯。”
他蹙眉,默了许久,如履薄冰般,问得小声又小心:“可以不去吗?”他是真怕了,怕她一去不回。
他的阿禾不是寻常的女子,上一世是将军,这一世,依旧在最危险的一线。
萧荆禾摇头,说不可以。
她是消防员,要对生命负责。
容历便没有再劝,目光痴痴缠缠地看了她许久,轻叹:“我送你。”
“好。”
萧荆禾到的时候,消防总队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她的装备还在消防车上,争分夺秒,她边解安全带,边对容历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你先回去。”
他伸手帮她解:“我等你。”
她随他去了,打开车门要下去。她
容历按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像又压抑:“阿禾,一定要出来。”
他目光里,有畏惧,惶恐与不安,还有悲凉,交杂在一起,很混乱,显得无措。
她心头一软,重重点头:“好。”
容历松开手,看着她下车,奔跑进了消防车上,他从主驾驶里出来,站在人群里,远远看着高楼大厦,看着浓烟与烈火,看着他的阿禾穿了一身橙黄色的消防服,没有回头地跑进了火里,不曾有过半分迟疑与犹豫。
人群里,有人在哭。
一位老人家站在容历身侧,红着眼问他:“你的家人也被困在了火里吗?”
容历摇头:“她是消防员。”不是不骄傲,可更多的是畏惧。
她跑进火里,没有怕,怕的是他,天底下的消防员或许都这个样子,要争分夺秒地去救人,没有时间去害怕惶恐,而一直在担惊受怕的,是他们的家人与爱人。
这一句话,让老人家热泪盈眶。
对面大厦上的广告牌亮了二十二次,她出来了,在一群男消防员里,最瘦弱的就是她,跑在最后面的也是她,因为温度一冷一热的骤变,她身上的防护服升腾着雾气。
容历走过去,伸手想碰碰她。
她躲开了,她身上的温度太高,会烫手。
他眼眶都红了,声音颤着:“有没有受伤?”
她把消防头盔拿下来,一张小脸被高温蒸得通红,唇色却一点殷红都没有:“没有。”
他手垂下,掌心全是冷汗,轻声地问:“阿禾,能不能不当消防员?”像是央求,眼里无助、无措。
萧荆禾没有回话,沉默不语。
是他贪婪了,想要她的身心,还想要她的自由,他抬手,用手背轻轻擦她脸上的汗:“好,我不劝你了。”
要是哪天她牺牲了,他就殉葬好了。
不远处。
消防队的田光得空了,上下打量站在萧荆禾身边的人:“那个男的是谁?”他很是惊讶,小队长身边除了消防队的老铁们,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异性。
而且,举止亲密。
小松猜:“小队长交男朋友了?”如果不是男朋友,怎么可能碰得到小队长的脸。
田光挠挠头:“那我们闻队——”
闻峥从后面踢了他一脚:“都很闲?”
田光和小松讪讪闭嘴,赶紧闪退。
闻峥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远处,他见过那个男的,昨天他来过消防总队,公安七局的正副局都出来迎接了,是为了萧荆禾来的,本来因为打人,局里要给她停职处分,他来了一趟,这件事就压下了。
帝都容家,容历……
救火抢险结束后,萧荆禾跟队回了局里。
闻峥接了个电话,让大家先留下:“小宗,三栋204的受害人是你去救的?”
小宗正敷着脸:“是啊,怎么了?”
204的火势最大,小宗的经验与实战最好,所以由他负责。
“刑侦队那边怀疑这起纵火案是人为,受害人还没有意识,你仔细想想,你进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小宗想了想:“是有点奇怪。”
闻峥问:“哪里奇怪?”
“我进去的时候,受害人已经昏迷了,她脚上穿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哦,还有一瓶指甲油放在旁边,也是红色的,盖子还打开着。”
火烧了也有一阵子,受害人这个状态,没有任何逃生迹象,是不太正常。
闻峥拧眉思索了片刻:“还有呢?”
小宗挠头,回忆了很久:“房间里在放音乐,是一首英文歌,对了,桌上还有一杯红酒。”
咣——
萧荆禾手里的杯子落地,应声而碎了。
闻峥看向她:“怎么了?”
她愣着。
“荆禾。”
她徐徐抬起眸,脸色苍白:“是连环杀人。”
“铃铃铃……”
内线电话响了,闻峥接通,通电时间很短,他挂断后,说:“204的受害人在医院被人杀了。”
果然,是纵火杀人。
闻峥吩咐:“小宗,你去刑侦队做个笔录。”
“我这就去。”
小宗走后,闻峥问她:“荆禾,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她脸色很不好,沉默了很久,抬头,额头上都是汗:“你听过汀南纵火案吗?”
“嗯。”
那是一起连环杀人纵火案,死者总计三十六个,当时,轰动了整个汀南。
“我是那个案子的第一位受害人。”萧荆禾尽量镇定,“那一年,汀南发生了六起纵火案,都有同一个特点,红色高跟鞋,指甲油,还有红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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