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也不是蠢人。交情平平的李家忽然送了厚礼,还令李钦亲自送来,这其中的意味,对有一个待字闺中名扬京城求亲者如云的女儿的亲娘来说,不难解读。
孙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李钦一回,态度温和而客气。
李钦已过弱冠之龄,外任知县几年,身上的青涩之气尽去,沉稳俊美,言谈有物。一个照面,便将孙氏所见过的京城出色少年们比了下去。
待李钦告辞后,孙氏喜滋滋地去了书房,对谢元亭说道:“李家打发李大公子送了年礼来,看来,是相中了子衿,有结亲之意。”
谢元亭不耐地哼了一声:“李钦都快二十二了,比我们子衿大了六岁,年龄相差太大,不般配。”
孙氏的想法正好相反:“我们子衿年少才高,聪慧过人,如今又在东宫詹事府为官。同龄的少年郎,大多还在读书。以子衿的眼光,哪里相得中那些青涩稚嫩的毛头小子?”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一个人的生活阅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眼光的高度。
谢子衿进东宫詹事府一年了,所见所闻皆是朝堂政事,整个人也迅速成长成熟起来。如今谢子衿回府,多是和祖父去书房说话议事,和他这个亲爹倒是没多少话可说了。
这样的谢子衿,世间还有几个少年郎能和她并肩?
谢元亭皱着眉头说道:“子衿还小,亲事暂且不急。而且,李家也未来提亲,我们权当不知就是。”
……
建业十八年的新年元日,在一片雪花纷飞中到来。
谢子衿梳妆整齐,穿上特制的官服,随着祖父和两位叔叔一同进了金銮殿。新年元日,天子率群臣祭天祭祖,皇太女随在天子身侧。
谢子衿官职低微,不过,女子在朝为官的一共就两个,其中一个还远在蜀地。谢子衿便成了万绿丛中一点红,格外醒目。
年轻美丽的少女,按捺着心里的激动雀跃,从容不迫地立在皇太女殿下的身侧,悄然扶着皇太女的胳膊。
谢子衿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祭天仪式,心里焉有不紧张之理。不过掩饰得好,没表现出来罢了。
她扶着皇太女胳膊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皇太女身着储君礼服,隆起的肚子被厚重宽大的礼服遮掩了大半,转头冲谢子衿笑了一笑。
谢子衿紧张的情绪顿时平复了许多,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谢子衿啊谢子衿,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可别被众人的夸赞吹捧闹昏了头啊!
直至子时,谢子衿才回了谢府。
亲爹亲娘和三个弟弟都没睡,一起在等着她回来。
谢子衿心里涌起阵阵暖意,笑着一一喊了过去。一家人闲话片刻,孙氏先打发儿子们去睡了。
孙氏拉起谢子衿的手,悄声笑道:“子衿,今儿个我进宫请安,皇后娘娘问起你的亲事了,还亲自张口提了李大公子。”
谢子衿想也不想,一口回绝:“娘,我不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