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心里话,七叔在世的时候,也没觉得七婶这人有多讨厌,就是凌厉了些,但也说得过去。
可是七叔一走,这妇人确实有些越来越耍泼了。
老祖君拧着眉头,按说应该呵斥几句,毕竟一帮男爷们儿在这儿吃酒聊生计,她这么个妇道人家既不上桌,也不避人,就那么往那儿一坐算怎么回事?
可是,想到他那七侄走后,侄媳两三年了也没改嫁,就拉扯着两个娃子凑合着过,对他们老吴家还是有情分在的,祖君终还是没说什么硬气话,任由她坐着去吧。
转脸对七哥道:“七小子,你就听小宁子的,先把这事儿放放。”
“赶明日,让你家里的先过来跟着李文博学学,到时候省着抓瞎。”
七哥点头,“行,那俺听祖君的。”
“嗯。”老祖君在老七身上终于找到点大家长的颜面。
又道:“说不说,你小子还真不能现在就开买卖,碳厂有一口老窑塌了,回头你叫上两个人,先把窑砌上再想别的!”
七哥会点瓦匠手艺,像是吴宁家砌墙,窑厂补个窑什么的,那都是他的活计。
可这回祖君吩咐下来,七哥却是没马上答应。
“祖君”只见七哥为难道,“咱多句嘴哈。”
“照着陈家庄窑厂那个干法,咱坳子那几口窑早晚让人家挤垮了,何必再费那工夫?”
“就是!!”七婶刚消停没一会儿,嗷唠就插了这么一嗓子。
“俺这趟去陈家庄啊,帮陈老财家收地其实没收几天。剩下的时日,都在他家碳厂伐料呢。”
“听说人家陈老财搭上了襄阳那边的大碳料商,今夏又起了五口窑,做的可是大呢。”
众人一听,“又起了五口窑?”
难怪七婶这趟夏佣去了两个月,这陈老财是要把房州的冬碳全攥在手里啊!
七哥赶紧对祖君道:“那您老更得慎重了,说不定咱们坳子这几口窑今冬都挺不过去。”
“那、也、不、能、关!”
祖君直接拍了桌子,满脸火气地瞪着七婶,“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瞎掺和什么!?男人的事用得着你管吗?”
七婶一撇嘴,嘟囔道:“本来就是!”
“好了好了。”吴宁一看又要吵起来,赶紧圆场,“婶子少说两句,祖君年岁大了,着不得急的。”
回身又安抚祖君,“不关就不关呗,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着什么急呢?”
“能不着急吗?”祖君气没消,又开始对着吴宁吼。
“你这买卖它就不踏实,哪天人家不到你这山沟沟里来住店了咋整?再没了碳窑,咱坳子这日子咋过?”
瞪着所有人扫眼了一圈儿,“一帮眼皮子浅的东西!!”
“行行行。”吴宁连连点头,可是有日子没见祖君发这么大的火了。
“还是您想的长远,行了吧?”
“干!!接着干!有什么啊?”
扫视众人,假模假样地帮着祖君说起话来。
“陈老财十几口窑是烧碳,咱就算剩一口窑那也是烧碳。把碳料往窑里一扔,封上窑门就烧呗。”
“都是那玩意,一样卖!”
哪成想,吴宁本来是讨好,结果祖君倒是不乐意了,“滚一边去!屁事儿都不懂的孩牙子,装什么明白人。”
大伙儿也都乐了,七哥咧着大嘴挤兑着吴宁,“九郎怕是没见过烧碳吧?”
“没有啊!”吴宁回答的理直气壮。
“我就说吧?”七哥大乐,“封的哪门子窑门?那还不憋灭火了?”
祖君也道:“见天就使你那点小脑筋,不懂装懂!”
“不是,你们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