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知道,原来女子还能穿成这样见男人。她伺候大阿哥,都是熄灯关窗,躲在被窝里一丝缝都不漏。
太没规矩了。
蒙古氏返身往外头套了一件锻红夹衣,但双腿若隐若现,叫密札氏觉得十分难堪。做戏要做足套,蒙古氏果然预备了燕窝,只未想过密札氏会跟着。当着大阿哥的面,她不敢生气,欢欢喜喜的请密札氏吃。密札氏也不是傻子,此时隐约猜到什么,燕窝还没吃就起身要告辞。大阿哥却道:&ot;你身子骨弱,吃了燕窝很补的。&ot;又将自己吃的那碗也给了密札氏,逼着她吃了两碗。吃了羹,密札氏燥红了脸。浑身滚烫的回了屋。
不知是天气太热上了火,还是吃了燕窝太补,睡午觉时,密札氏忽的两孔流鼻血,怎么止都止不住。吓得宫婢不管不顾拼了命去请大阿哥拿主意,大阿哥心急如焚,急急命人去给御医院递牌子。又脚下生风似的赶到密札氏屋里。
密札氏鼻孔塞了两团锦布,至廊下相迎。一低头,那团布就掉在地上,鼻孔里的血便如泉水似的往下滴。大阿哥顾不得当着众人面,将她横抱而起,飞似的转到屏风后头,坐在榻上,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一手帮她按住出血的鼻孔。
他气鼓鼓道:&ot;知道自己不好,就乖乖躺在榻上不要起身。&ot;
密札氏惶恐万分,道:&ot;奴婢知罪,让爷担心了,往后再也不敢了。&ot;大阿哥本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却把她吓得半死。忙道:&ot;爷并不是责备你。&ot;密札氏愈发惊慌。道:&ot;奴婢嘴拙,惹了爷生气。&ot;大阿哥怕自己越解释,她会越害怕,只得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两人默默不说话,密札氏反倒觉得自在。只是他抱得太紧,让她很是羞赧。
没得两三日,或是舟车劳顿,或是水土不服,密札氏发了高烧,连饭都吃不下。而前头皇后病重,皇帝日日守在皇后身边,御医们也都在皇后屋里,密札氏不过是位格格。掌事御医派来个医女过来开了付方子,就不管不顾了。大阿哥很生气,但是也没得法子,如今是紧要时候,谁也不敢大肆喧闹。
直到离开行宫,坐了几日马车,上了船回京,密札氏还是昏昏沉沉,吃了药也不见好。
紧接着,皇后病薨,虽然暂未发丧,但谁也不敢言笑,所到之处都是默默无闻,一片哀恸。大阿哥挂念密札氏,好歹寻了御医上船诊脉。吃了两付药,大阿哥用冰水拧了巾帕给密札氏敷额头,夜里又守了她一夜。
到了京城,快要下船了,密札氏才渐渐好转。她睁开眼睛,看见大阿哥坐在床榻旁的小凳几上,趴在自己身边睡着了。又看看天色,正当旭日东升。她安然的凝望着他,眼底暖暖的,一眨眼就落了泪。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如此将她放在心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阿哥醒了,看她满脸泪痕,唬得手忙脚乱。直问:&ot;是不是哪里还疼?爷去叫御医。&ot;密札氏拉住他的手,她第一次拉他的手,又觉得很无礼很放肆,忙松开了,道:&ot;爷,奴婢不痛了,哪里都不痛。只是没吃饭。饿得没力气。&ot;
大阿哥道:&ot;知道饿了就好,爷叫人给你熬白粥。你病才好些,得吃两日白粥。&ot;
密札氏挣扎着起身,垂下身子请安,道:&ot;让爷担心了,是奴婢不好。&ot;她这样小心翼翼,这样恭谨守礼。真像小时候的自己,叫大阿哥心疼得厉害。他顺势坐在榻上,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没头没尾道:&ot;只要有爷一日,爷一定护你百岁无忧。&ot;
他拍了拍她的肩,又笑道:&ot;能下榻吗?爷带你到外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ot;密札氏见他笑了,也很想回他一个笑容。却强忍住劝诫道:&ot;爷,眼下是国丧,可不让笑的。&ot;大阿哥敛住神色,额头抵着额头,碰了碰她的鼻尖,一本正经道:&ot;爷知道了。&ot;
到了京城,下了船,宫里紧锣密鼓的预备大行皇后治丧事宜。大阿哥几乎天天都在外头,密札氏连哭丧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自己院子朝东边跪拜行礼。有时白天大阿哥会回阿哥所换衣沐浴,密札氏担心他日夜受累熬不住,就自己做了些牛肉干,用荷包装着,让大阿哥带在身上,赶不上饭点的时候,也能捱一捱肚子。
忙忙碌碌直到冬天,宫里才消停了。
很快,到了年下,趁着过节晋封,皇帝下旨封纯妃为皇贵妃,有意等国丧一过,就册封纯妃为后。顿时阖宫哗然,朝野震动,奏折如雪片般飞入养心殿,时有臣子跪在东华门抗议。而太后,从皇帝下旨那日始,就拒绝用膳,以绝食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