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徐晟景这个闷葫芦,宋荣明显是个话痨,话简直多的要命。吃饭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依旧能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然后吃饭的速度也不慢。
宋荣从吐槽今天的拍戏有多么多么累,说到他的那个胖胖的男导演竟然穿着风,骚红裤衩,再到今天回来路上路边看到一个打扮奇葩的人,徐晟景默默听着也不嫌烦,一口一口饭菜倒是吃得很香。
今天的宋荣有些不同,以往说起话来神采飞扬的他难得的表情复杂,时不时地瞅几眼徐晟景,眼中有些小小的期盼,徐晟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一本正经地解决着碗中的粮食。
吃吃吃,就知道吃,有那么好吃吗?宋荣气闷,等了半晌还是不见徐晟景询问,终于还是没忍住问:“晟景,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徐晟景夹起一根黄瓜条,随口说道:“你新电影杀青的日子。”
宋荣嘟嘴,或许只有在徐晟景面前,他才会做出来这些很是小孩子气的动作:“才不是呢。”
徐晟景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宋荣哼道:“亲爱的,你忘了,今天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啊。”
徐晟景在宋荣生气撇嘴时,随手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张纸,向前推了推:“礼物。”
宋荣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就说一向面面周到的徐晟景怎么可能忘记如此重要的日子呢。
宋荣赌气似的瞪了眼徐晟景,拿过那张纸一瞧,原来竟是一张股份转让书,这两年有意无意地跟着徐晟景学了很多东西,他大概也能看懂,这是徐氏企业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书,他一签字就能立刻生效。
徐晟景舀起碗中一口汤,轻抿一口,正要向宋荣解释道,突如其来,胃部一阵抽搐地疼痛,他面色剧变。
还没有到时候,他现在绝对不能倒下,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徐晟景咬牙,奈何身体上的疼痛不是他能控制的,手中的勺子一个颤抖没有抓稳,只听得“叮咚”一声脆响落在了碗中,溅起了零零星星的水花飞溅。
这样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大厅里显得尤为明显。
宋荣和一旁的管家骤然看过来。
徐晟景摆摆手示意没事不要担心,刚要去掏口袋中的药,喉头腥甜味翻涌,一个没忍住,“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短暂的寂静后便是一片兵荒马乱,宋荣与管家等人大骇,团团将徐晟景围住,宋荣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劳什子的股份转让,他是第一个冲过来的人。
点点血花溅落在洁白的餐布上上,像是点缀的红梅绽放,更似乎直接溅落在宋荣心中,一股恐慌油然而生,他的脸色一下子刷白。
徐晟景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想,终究是瞒不住了。
他握住管家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封,锁消息。”他相信管家能明白他的意思。
见到管家点头,他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宋荣,艰难地露出一个笑,这是宋荣第一次见到徐晟景的笑,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终于,宋荣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别笑了,真丑。”
徐晟景看着宋荣,用眼神无声地安慰着,唇微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然后,头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宋荣的眼泪倏然而下,他看清了,徐晟景说的是:“对不起,别担心。”
徐家私人医院的手术室门口,管家等徐家人和宋荣焦急等待着,红红的闪烁着“手术中”的灯光刺的人眼睛生疼,从徐晟景被送进去,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只能见着小护士们进进出出,惹得人心慌。
结果迟迟不出,宋荣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地无法动弹了,他在等待着,那个人出来,他相信那个人不会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不管的。
像是安慰自己。
手术室终于被推开,病床被推了出来,床上徐晟景脸色比平时苍白了许多,显得那么的病弱无助。
宋荣印象的徐晟景,总是坐在那里,做着那些他根本就听不懂的决定,好像没有什么能将他击败,今天直面这样的徐晟景,这才让他意识到徐晟景不是神,他是个正常的人,同样需要面对着每一个人必须要面对的生老病死。
名身着白大褂的大夫走出来,他是徐家聘请的私人大夫,医术自不必说。他与管家当然是熟悉的,他瞥了眼陌生面孔的宋荣,意思是问管家,是否需要让宋荣回避一下,管家摇头:“无妨,这是家主夫人,不是外人。”
管家这个时候早就忘记了所谓“夫人”的称谓问题,他焦急的问大夫:“家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宋荣同样看了过来,急切地等待着大夫的回答。
大夫显然震惊于徐晟景已经娶妻的消息,不过他理智地没有多问些什么,对于管家的话,他是极信任的。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对于管家,对于整个徐家来说是多大的晴天霹雳,他难得地沉默了片刻,然而就是这片刻的沉默,让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大夫抿抿干涸的嘴唇,他直说道:“家主这是胃癌,已经是晚期了,病情还在持续恶化中,我猜,家主平时会经常胃疼吧,这就是胃癌的明显征兆。保守来说,我说的是保守来说,就是如果治疗得当的话,家主他,最多只有半年寿命了。”
半年。
宋荣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多亏了一旁还算镇定的管家扶住了他。
管家嘴唇有些发抖:“你确定吗?”
大夫点头:“我也不想这是真的,但是经过我再三观察,家主这是胃癌无疑。”
癌症,竟然是癌症。
宋荣想起这些年来徐晟景总是有胃疼的毛病,他说让他医院看看,徐晟景每每都推脱说自己是老胃炎没有太大问题,他信以为真了,哪曾想到竟然是胃癌,他绝对不相信徐晟景不清楚自己的病情,他一直在瞒着他。
管家与大夫商量些什么他没有继续听下去,他盯着病床远去的地方,只想要冲过去,质问那个人为何要隐瞒他的病情,难道他以为,只要不病发,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