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裴父皱起的眉头视而不见,点点头说道:“留了生活费就好,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事儿。”
裴父眉头皱得更深,她身上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让他很不舒服。
裴舒站在原地,语气平静道:“我听说你公司最近在筹备一个项目,似乎还得跟政府那边联系挺紧密的?”
她深谙如何才能让他重视起来,所以选择开门见山。
果然,她话音一落下,裴父就一记眼刀凌厉剐过去,冷声道:“你怎么知道?”
他积威深重,这样冷冽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就如一道巨大的压力猛地袭来,就连公司的下属都无法与他对视。可裴舒不为所动,只是耸耸肩,说:“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有人在盯着你这个项目。我劝你最好小心点,别做些不该做的举动,更别傻乎乎地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
裴父何等聪明,轻易就从她的话里捕抓到关键的信息,他的神情陡然一沉,“你还听说什么了?”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裴舒,见她慢悠悠往沙发走去,坐了下来,方才慢条斯理说道:“这个项目,即便你不多做些什么,凭你公司的实力,也是十拿九稳的,所以真没必要为了稳妥而多此一举。”
她口吻平淡地剖析着,殊不知裴父平静的面容下,内心已然翻起惊涛骇浪!
他不知道她是从什么途径听说这些信息的,她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公司的机密?可她不是在瞎诌,也不是在试探,说的确有其事!要说她从别人嘴里听说了这么个项目,也不算奇怪,可现在这个项目还在接触阶段,她又怎么会猜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为了稳妥,为了稳妥!
跟他内心所想分毫不差!他甚至没有跟底下的人透过口风!
裴父面容冷峻地盯了裴舒半晌,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可终归失败了,裴舒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
裴父好像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这个女儿,他错过她的成长,对她向来漠不关心,然而,今天,他忍不住朝她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裴父竭力稳住心神,尽量平和地开口:“你告诉我,到底是从哪里听说这些的。”
裴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似乎不想多谈,但在裴父的目光要求下,她撇过头,勉为其难地回道:“外面游戏厅。”
“哪个游戏厅?”听说游戏厅三个字,裴父就想到她成天就流连在这种地方,面色沉了几分,又问:“叫什么?”
裴舒瓮声瓮气道:“学校附近的游戏厅,就在东街,老板是个绰号叫‘三眼’的人。”
“你是从他嘴里听说这些的?”
裴舒哼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裴父就当她是确认的意思,他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那表示他在沉思。
过了没多久,他再次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裴舒一眼,站起身说:“以后你少去那种地方。”
说完也没想得到她的回应,提起外套往外走,谁知道裴舒却是突然嗤笑一声,不屑道:“他那地儿,求我去我也不去,不干不净的……”
裴父脚步顿住,压低声音问:“不干不净?”
裴舒抬起头,看向他,说:“他那儿还做卖粉的生意,乌烟瘴气,我才不去。”
裴父眼眸陡然变深,抿着嘴没说话。
裴舒把话都说完,接下来就等着裴父的动作了。她自己当个甩手掌柜,事情不用自己动手张罗,干等着看好戏,一时觉得身心愉悦,神情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舒今天带来的讯息很有价值,裴父在离开前,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破天荒主动道:“要是零花钱不够了,就告诉我。”
裴舒脑袋枕在沙发上,斜眸瞥了他一眼,说:“零花钱不缺,我倒是想再提醒你一句,这个家的女主人还在呢,你但凡对这个家还有一丝认同,就知道不该把外面的女人带进来。”
她这话有些指责的意味,但裴父不见恼怒,也没训斥她,一言不发出了门。
裴舒见他走远了,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间冲个澡。
她踏上楼梯,一个抬头,见裴母裹着深紫色的睡袍,一动不动站在楼梯口,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此时,她正眼神复杂莫名地看着裴舒,欲言又止。
裴舒没管她,从她身边经过,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