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 在沙发上坐定, 周至方看清楚大明星的装扮。衬衫西裤,出客衣服,卸了妆,估计今天有工作。眼睛里有血丝, 不是太忙就是没有睡好。她何德何能,能让大明星这么放在心上, 之前因“前夫”而来的戾气一下子散得无影无踪。她必须承认,见到方姜,她意外又欢喜。
“其实,我已经说了, 我跟幼恬姐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天你问我我是什么人。我跟你解释了自己是怎么认识她的。我和她没有在一起过, 你忘了,那时她是有夫之妇。”
方姜半信半疑,现代人的道德观可不管对方是不是已婚。
周至又说:“你要是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可以告诉你,是啊, 我喜欢过她,很喜欢,甚至可以说爱她。唔, 要不是爱,我一定会不管不顾告诉她。如果你问我她是不是喜欢我,我只能回答你,我不知道。我们从没谈过这个话题, 她离婚我也是在新闻上看到的。官司之后,我和她就没了联系。嗯,你应该知道官司了吧。她是个演员,公众人物,我不可能把我和她有私交的事告诉任何人。将心比心,方姜,你愿意我告诉别人我们俩的事”
“我们俩有什么事,什么都没有!”
“好好好,什么都没有。”看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二十五分了。
“怎么,要赶我走”方姜自己先站起来,踢她一脚,“走就走,我自己会走。”
周至揉着腿,哭笑不得。“姑奶奶……怎么会赶你走。十点半我和人约好了谈事情。你先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等你干嘛用你几百年没开过车的车技送我回去不想那么快升天也不想那么快回去的大明星摆摆手:“去忙去忙,你先去忙。”她歪歪斜斜踢掉拖鞋,就那么自说自话倒在周至床上,“我累死了,你谈完叫我。”
手脚快,躺下一气呵成,丝毫不给人说不的机会,也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假如她知道和周至约好谈事情的是冯因子,会不会是另一番说辞。
冯因子找周至谈的事情很简单,她有个朋友原先做传媒,现在开影视制作公司,需要便宜好用的编剧。可署名,可让出署名,按照业务量获取相应酬劳。条件不算好,但是是个稳定的外快来源。
冯因子也很直接。“听说你在写小说。你的小说受题材限制,很难搬上荧幕,除非有人愿意冒这个风险。这就是说,你很难通过卖影视版权获益。一般来说,买版权看数据,你的数据,实在说不上好。最关键的是那些订阅收藏最多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从名字到文案到内容全都写着我是个沙雕,通篇废话、白话,语病连篇,逻辑不通,下面还各个说好看、经典。你委屈不委屈我不知道,我替你的小说和其他好的小说委屈。”
这话是客气了。
“数据简直是很糟糕。”
“收入一定很惨淡吧。”
周至忽然笑了一下。“你知道苟活这个词,苟活狗活,刚够带狗活,蛮有意思的。”
冯因子欣赏不来她的幽默。“写剧本可能比较辛苦,但是简单,越狗血越好,不需要逻辑,也不需要你为成品负责。你只要按照大纲来就好,有的是狗血可以参考。”
“你刚说完人家的小说狗血,又要我去写狗血论狗血程度电视剧不比网文强诶。”
“不一样,不一样。写小说,你需要为自己负责,写那些,你只需要为雇主负责,而且收入是切切实实可以看见的。你考虑一下。”
挂掉语音,周至摇头,长长地叹一口气。
被人占据大床,只好趴在沙发上的杠开直起身看她,她不觉一笑。
这么一会儿功夫,方姜竟在她床上毫无芥蒂地睡着了。衣服没换,澡没洗,就那么睡着了。
故意的吧。耍赖皮。什么大明星,简直是无赖,真该叫杠开一巴掌把她呼醒。
鸠占鹊巢!
从方姜的均匀起伏的呼吸声来看,不像是假睡,擦去了唇彩的嘴巴微微嘟着,一抹粉色的苍白,像是在跟人赌气。自己把话说清楚了,她反而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这坏脾气的人是怎么想的。
和醒时张牙舞爪相比,睡着的时候可爱沉静许多,周至不觉调皮心起,侧躺在边上看她。
方姜睡了多久,周至就看了多久。一开始是因为好玩,后来看着看着就那么一直看了下去。不是因为造物主的恩赐、父母的基因,而是睡着时的方姜,有一种远离繁华的恬静,好像那一刻所有的荣耀与超凡褪去世俗的鲜亮,通通回归到一个人的本真。就算此刻她是钟无艳,周至都能看出一朵花来。
算了。周至想,那份神经病合同,实在要签就签吧。
孟时桢显然对她做了调查,她没法说人不好,但是方姜,从她的态度来看,似乎从没有怀疑过自己,单是这份信任,旁人难及。能让大明星屈尊降贵跑她家里拍门骂人又耍无赖,独此一份殊荣。
有首歌怎么唱的“想她,就去吧。是缘,没有人可以改变。”
反正横竖她没想过要从方姜那得到什么好处,到最后要不要钱自己总可以决定。唯一的限制是不许她先提分手。傻姑娘,要是没有感情,还会受合同约束吗总能千方百计让她先提。
下定决心,整个人轻松起来,就像那位神棍承祚所说那样。如果喜欢,大可去探求背后的原因。
喜欢吗喜欢。
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对她做点什么。
比如,吻她。
周至躺下的时候方姜就醒了,她的睡眠一向很浅。感觉到周至的呼吸就在左近,继续装睡,她想看看那人到底打算干嘛。
狗血剧里都有这样一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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