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光头简直,简直,简直是个榆木脑袋,不,是石头脑袋,不,是砖头,空心的!”
能让方姜气到磕磕巴巴骂人,周至堪称前无古人,后面有没有来者不晓得,反正她是第一个。认识方姜十二年,第一次见她气得恨不得拿手机砸人脑壳看看里面是屎是脑浆还是破棉絮。
孟时桢明面上帮腔骂周至不识抬举,心里面有一万只小手在鼓掌。
拒绝得好哇,拒绝得妙,拒绝得呱呱叫!
周至不拒绝,她得操碎心,到时候哭唧唧的可就是自己了。方姜发神经确实难得,更难得的是在她发神经的当口,有那么个人正正好能阻止她。
恩同再造。
话剧这种东西,费时费力不来钱。不算前期时间成本和其他成本,就拿票房来说,以方姜的水平,用上海话剧中心的小剧场了不起了,一个场子满打满算三百人,一百五十块一张票,三百张票才四万五。除非是方姜唱独角戏,只有场地费、人工费、管理费、服装道具费用,否则另有其他演员的开销,排练花费另计。
方姜能演多少场?十场、二十场、五十场、一百场?一年到头别的事情不要做了,光演出?一个工作室都得喝西北风。就算演足一百场,赚的肯定没有一场综艺来的多。
脑子有毛病。
“脑子有毛病!”这会方姜不想用魅力征服她了。“你知道她跟我说啥?我好心好意问她想不想做编剧,她居然叫我别玩了。玩什么了,玩什么了!我玩她了嘛。她有什么好玩的。光浪头能砍下来当球踢?能我也不踢球。做人不能有点自信嘛,我说欣赏她,她为什么不信?觉得她好,她也不信。非得搞个冷坑,看几眼冷屁股才开心。显得她特别有品位,特别有文化,曲高和寡是吗?十三点!她还跟我说,叫我好好演脑残剧,别想有的没的会赔钱,经纪人还会不高兴!管她屁事,赔钱也是我的钱。时桢姐,你会不高兴?”
不,高兴坏了。如此深明大义。孟时桢想立刻下单给周至弄一面锦旗。当然,她嘴上是不会承认的。“你的决定,一般情况我都是支持的。一个小剧场而已,能赔多少钱呢。赔钱也无所谓,只要你开心。”
说来说去就是不看好。
方姜在电话里骂了周至一刻钟,挂电话之后骂了三刻钟,这还是孟时桢没来的时候。从孟时桢进门到现在,半个钟头,就听她在骂周至。
宋圆听完全程,从“大大你怎么那么傻”听到“大大你好可怜”,此刻窝在角落里装聋。她好想发消息给周至,问她有没有打喷嚏。
“小圆!”
突然被点名,宋圆一哆嗦。“到。”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看她了。你给我推荐别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方姜没法接受。
“别的什么?”
“百合小说,百合作者啊。天下又不是光头一个人写百合。”
老板发话,另一个老板不反对,宋圆立刻照办,把原先的意图抛诸脑后,拐带着大明星往百合小说的歪路上一去不回头。
另一边,光头抱着狗。
“杠开啊,你说这年头是不是好心没好报。我好心好意跟她说,话剧不挣钱还浪费时间,就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还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杠开懒洋洋地甩甩尾巴。
“这次我没有讽刺她叫她拿钱去买奖。我是为她考虑,她怎么就不想想,这事放在别人那里,谁会不同意。要拒绝这种诱惑,有多么艰难啊。你造嘛,我的心在滴血啊。杠开,杠开,你说是不是?”
杠开一爪子拍在周至脸上。
抓起狗爪咬一口,周至叹气。“好吧,心在滴血有点夸张,觉得她演不好是一个原因。其实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呢,自己还不是什么都不是,连个月榜都爬不上。哎,杠开,大明星说她觉得我写得蛮有意思诶,你信吗?她会看我的小说?她有那么空?我想不通,为什么是我呢?没道理啊。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信吗?我连十块钱福利彩票都没中过。不过杠开,你放心,为了你的口粮,我会好好码字的,争取做红作者。等我红了,就去开淘宝店。我都想好啦,我们卖袜子卖少女内衣,你就是品牌形象。品牌名字我还在犹豫,可以叫‘Now’,中文‘闹’,或者叫‘NoNo闹’。商标就是个大皮膏,连Slogan都有现成的:我没有,也可以。杠开,杠开,你说好不好?”
杠开被她烦得不行,直接从沙发跳到地上,背对她躺躺好。
“臭狗。”周至骂它,“不理我,小心我揍你。”
杠开摇摇尾巴,早已看穿她的色厉内荏。
拍下狗背影,周至发到朋友圈。
——正宗狗不理,狗不理,呜呜呜。
晚上方姜刷到周至的“狗不理”,心里狠狠赞狗干得漂亮。她才不会真的去点赞,免得臭光头自我感觉太好,以为自己关注她,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