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把头发扎起后清爽又美型的森川黑, 下巴都快惊到脱臼了。
“森森森森森森川——?”
她立马扔了扫帚就跑。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闭上嘴, 总算是想起了当时看到的她的弓袋上熟悉的图案是什么了——那分明就是日暮神社的标志啊!感情她说的周几周几没空都是来神社打工吗?
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追上去,连忙抱着那本大书跟在她后面进了神社。
“喂森川你冷静一点啊!!”
虽然她跑的速度挺快,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俩之间的距离并不大。
我本以为这会是场持久战,没想到她哐当一下被滑溜溜的地板给滑倒了!于是我瞬间就追上了她,眼看着她一通为了保持平衡而张牙舞爪却又毫无卵用的动作,她的脑袋马上就要磕到边上的柜子角了, 我条件反射地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拉,结果就是她朝着和刚刚相反的方向摔在了地上。
……虽然还是摔了, 但至少头没有磕到桌子就好!
“你还好吗森川?”我担心地喊道, 猛地脚刹在她边上刹车,一个没抱住书, 书本掉在了她头边上发出了一声巨响,而我的手也刚好为了抓住书而咚在了她旁边。
……我就这么下意识地把她给地咚了!
空气安静了下来, 距离又是那么的近, 我看着她完全无法想象的端丽脸庞傻了眼。
场面太过尴尬,以至于森川黑脸都白了,下一秒抓住我胳膊就把我给摔了过去——我觉得牛顿可能是她的亲戚, 不然这么反物理学的动作她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我被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痛得我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大小姐, 没事吧?!哎呦!!”
亚历山大他们也追了过来, 看到我和森川黑双双倒在地上连忙跑向我想来搀扶, 结果哧溜一下也滑倒了——如果我们是消消乐那现在我们就是五消了, 为什么这里的地面擦得那么滑啊!
气氛登时就更尴尬了。森川黑麻溜地爬了起来,一副任君处置视死如归的样子坐在了那里。
说实话,以她平常的打扮,把头帘儿掀起来之后是个超级眯眯眼或者写轮眼轮回眼都有可能,但又有谁料得到竟是乳齿一个绝世美人儿呢?纵使是阅尽各色美人的我也情不自禁想要流口水了,如果玛丽苏文里受尽万千宠爱的女主角有一张脸,那肯定就是她这样的!
回想一番物间宁人对大和抚子的外貌描述,这完全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啊!单是看长相的话根本就是每一个细胞里都写满了大和抚子四个字,这光辉都让我睁不开眼了!
长得是个小仙女也就算了,而且还是一个对我完全没有想法、会把我狠狠摔死在地上的小仙女,森川黑在我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伟岸起来。但成熟如我怎么会把这样抖m一样的想法表露在外,于是我淡定地爬了起来,拍了拍森川黑的肩膀:“森川,当巫女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把脸露出来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而且你分明就是个大美女,干嘛要把脸挡起来嘛!”
我觉得我现在的神色肯定是满溢着慈祥,但听到我说的这句话,她的表情反倒是难过了起来,垂下眼睑不再看我。
“……对不起,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我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僵住了,虽说我把女孩子弄哭的次数也不算少了,但这样真心夸奖的话把别人弄哭的次数还是很少——上一次好像是在小学的时候,我夸奖一个女孩子头发很好看,结果她感动到一边哭一边猛亲我,但现在显然不是这么个情况。
难道说在森川的价值观里脸是非常私密的部分,把脸露出来就相当于是在裸奔?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也就不会把头发撩起来在这边工作了啊!
我现在手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只能脸上挂着没来得及消失的尴尬笑容,继续看着森川。
沉默了许久。
我感觉像是度过了一整个冰河世纪。
森川终于有了动作,她从巫女服的不知道哪个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开始啪啪啪打字。她打了很久,这才慢慢地把屏幕放在我眼前给我看。
“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完全不想要接近你的,泽越同学。因为我很怕麻烦——我一直以来都有或主动或被动地注意到你的事,于是我发现了,你刚好就是最麻烦的那种类型。”
……她这是不是在吐槽我啊?我该哭吗?
她收回手机继续打字道:“……但是自从你主动找我搭话、然后又经过了那次演习场的事情,我发现你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关键时刻很有魄力,而且也很温柔,又很包容,让人觉得很值得信赖。”
“尽管平常身边都有一大堆女生叽叽喳喳地围着你,你却从来都没有露出过不耐烦的表情;心操君因为个性的原因,很多同学都有些害怕他(我没有说心操君不好的意思!我觉得心操君的个性非常的帅气!),但你却和他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演习场那次,尽管你看到了物间同学用了个性之后的样子,但你完全没有嫌弃她——”
“再比如说我,一般人看到我的样子之后肯定不会愿意接近我,甚至觉得有些恶心……可你却不一样,不仅不认为我恶心,还主动想要约我出去玩。所以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理解我。”
“……可以让他们先出去一下吗?”
看来她应该是想告诉我一些她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于是我立马把保镖三人组赶了出去,让他们在神社门口等我。
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两人,似乎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她终于抬起了头,微微蹙着眉头看向我。
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总算是做好了准备。但她这次并没有再给我看手机屏幕,而是轻轻开口对我说道——
“……其实,我是男生。”
虽然森川声若蚊蝇,但明显是属于男性的声音,其雄浑程度让人完全无法和这样的一张脸联系在一起。
我瞳孔猛缩,自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怪声。
卧槽啊!!!
晴天霹雳啊!!!!
虽然我很想问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但这个声音怎么听怎么不会是个女人啊!!!!苍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怪不得他一直以来都对我毫无感觉、怪不得他一直都只用手机打字、怪不得他的胸那么平!!!!……也、也就是说,他对心操的感情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禁断的唯美爱情吗??!!
森川依旧是微微垂着头,双手紧紧抓着巫女服的裙子。他似乎紧张极了,完全不敢看我——这让我觉得有些心疼他。他一定是想了很久、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告诉我这件事的。
此时此刻的我真的很想绕着日暮神社跑十圈来平复下心情,但森川刚刚都说出那样的话了,我实在不能够拂了他对我的信任,所以我揉了揉脸让表情正常起来,用力点了点头,坚定道:“嗯,我明白了。”
为了能和他继续深入地聊聊,我并没有让神社外头的保镖三人组进来,我和森川两人在神社里逛了两圈。据森川所说,日暮老先生出门买东西去了,可能还要半小时才能回来。
“森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女装的?”
虽然我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但我还是选择挑了几个最好奇的问他。
“从我发现我不想当男生的时候开始。好像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吧……”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森川的声音明显响了起来——他的本音man得不行,但有的地方咬字还不太清楚。
“我的妈妈很支持我,但其他人就不那么认为了。小的时候还总是被人嘲笑说是不男不女,以至于我哭着跑回家去找妈妈。”
他闷闷道:“我觉得当女孩子多好啊,何况在我自己看来,我根本不是男孩子。”
“难道说你一直用刘海挡着脸就是因为那些人的缘故吗?”我问道。
“嗯。”森川小幅度点头,“他们做了很多让人难过的事,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我都……很讨厌他们。”他指了指自己额头上一块不太明显的疤,“这个就是当时被他们用石头砸出来的伤。”
说到这里,他显然更悲伤了。但他还是继续道:“所以我后来也不愿意再开口说话了……上一次开口说话,好像已经是初一的时候了。知道真相后还愿意接受我的人,到现在也只有日暮爷爷和妈妈而已。”
我差不多能理解他所说的“让人难过的事”是什么了,情不自禁为他打抱不平:“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成为什么样的自己的权力,关他们什么事!”
我越说越生气,用力拍拍森川的肩膀:“你不要在意那些人的话了,他们就是一群井底之蛙,不要让他们这种烂人影响到你自己的生活。你真的非常漂亮的,森川。不管是哪里看都非常的漂亮!”
森川的表情很感动,微笑道:“谢谢你,泽越同学。”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起来的样子……
“你还是要多笑笑,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好看了,就好像仙子一样!”我为了憋住我疯狂往外溢的溢美之词嘴唇都快咬出血了,“我从今天开始就单方面宣布我是你的朋友了森川!”
“不要。和你做朋友的话会很麻烦的。”万万没想到他一口就拒绝了我,我这回是真的要吐血了。
我捂着心口悲痛地看向他,结果他噗嗤一声开心地笑了出来:“开玩笑的,当然可以啦,我很高兴的。”他话锋一转补充道,“我指的是那种不说话不一起吃饭体育课也不会一组的那种朋友。”
我:“……这不完全就是陌生人吗?!”
我和森川四目相对,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知道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和我做朋友,但实际上应该也同意了——他连这样的秘密都告诉了我,这不就说明了在他眼里我是值得信任的人了吗?
被森川报以了这样的信任,我感觉又感动又有些受宠若惊。事实上我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他所说的那么好,但既然他都愿意这么对我了,那我也应该回报他同样的信赖才可以,所以我决定替他保守这个秘密,直到他愿意让别人知道为止。
……
“我们神社外头怎么站着三个看起来面相不太好的人啊,是你带过来的吗,凛?”当日暮老先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和森川在聊天,抱怨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真是的,看到我这样的老人家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也不知道来帮把手就在那边聊天——咦,阿黑啊,你……”
他欲言又止,显然是因为看到森川居然开口说话了而感到了震惊。
我和森川走过去帮他把东西卸了下来,顺带把前因后果给他简略地讲了一遍。听完,日暮老先生揉了揉眼睛,感动极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凛啊你可得好好对我们家阿黑!”
“我会的爷爷!”我保证道,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个氛围总让我觉得我像是第一次去女方家里的男方,酒过三巡后和老丈人热泪盈眶地拥抱在了一起保证下半辈子会好好对待他女儿。
我把古籍还给了日暮老先生,他惊讶了:“你怎么看得那么快的,连我都看了好几个月才看完呢。”
“因为我很擅长看书嘛。而且——我已经用实际证明了那张符纸能有什么用了。”我淡定道。
森川有些不明状况地看看他又看看我,日暮老先生体贴地让他先走了,听我把事情讲完。
我把和神乐讲过的内容以及她对我说的话又和他复述了一遍,主要还是为了双重保险,参考的人多了,说不定解决方法也会变多。
听了我的话,日暮老先生叹气道:“妖怪,又是妖怪,为什么小姑娘家家的都会和妖怪扯上关系呢?”
“什么意思?”我懵了。
“没事没事,妖怪嘛,处理起来很简单的。”日暮老先生摆摆手。我惊了,照神乐所说的这可是麻烦得不行,原来还有简便方法吗,果然是找对人了!
老先生继续说道:“就是离它们远一点。”
我:“……”
“这我也知道啊,日暮爷爷。”
“对,我知道你也知道。”日暮老先生一捋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这明显就是最有效的法子嘛,你也应该明白的吧凛。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就把这张我们神社代代相传的加强版符咒带在身上吧,只要有这张符咒,不管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肯定都不敢靠近你!”
这么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符纸来——又是符纸,我现在看到符纸就头痛啊Q皿Q!而且此时此刻的日暮老先生怎么看怎么神棍,搞得我一阵无语,只能接过那张符咒表示我明白了谢谢您了,886。
再怎么说这也太奇怪了吧,明明日暮老先生是照看这间神社的,为什么对我和妖怪结下契约的事情完全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啊?难道说这对于神社出身的人来说稀松平常吗?
“哎哎,先别走啊凛!”日暮老先生叫住了我,正当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能够为我指点迷津的话时,他一本正经地问我:“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饭?戈薇今天刚好去上学了,应该快回来了。我买了很好吃的腌萝卜哦?”
“不用了爷爷,谢谢您啊,但我家里已经准备好晚饭了。”我道谢道,招呼保镖三人组回家。他们三个在外头摸鱼摸了半天了,只有真彦还在好好工作,亚历山大和雷托斯已经开始拔草了——再不把他们叫走,日暮神社外头的草坪估计都得秃了。
“那可真遗憾。”日暮老先生挥了挥手,“那就下次再见吧。对了,下次让那三个人来的话也让他们进来吧,我们外面草坪的草可是大有来头的,那些可都是在御神木的庇护下长大的东西!”
我实在没忍住,吐槽道:“日暮爷爷,你们这里难道有什么东西不是大有来头的吗?”
日暮老先生:“也有道理。”
我和保镖三人组一道回去了,路上就着日本风俗聊了许久。亚历山大和雷托斯因为不是日本人,所以对于某些对于我来说是能够理解的部分却完全不能懂,比如说他们就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要把一棵树供奉起来,还往上面捆一根白绳子。
“那是注连绳啦,象征着神界与人界的界限。”我回答了他俩,“至于树的话,那好像是日暮神社供奉的神体。”
“日本人可真奇怪啊,每个神社供奉的神体还不一样吗?我们那儿的基督徒可专一了,虽然我不信基督。”亚历山大若有所思。
“毕竟日本的神话体系是多神,希腊人不也有很多不同神明的神庙嘛。如果说是有点渊源的东西,说不定就算是只猫也可能会被当做神体供奉起来吧,比如说有九条命的猫什么的。八百万神明,留的位置可多了,说不定还会有鸡毛蒜皮小事之神。”
“说到希腊,雷托斯就是希腊人吧,感受应该挺深的。是这样吧,雷托斯?”
雷托斯沉稳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红色小本子:“不,我信仰的是共产主义。”
聊着聊着,我们就到了家。
“凛酱,欢迎回来!”神乐开心地跑出来迎接我们,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雷托斯慈祥地看着神乐——他似乎挺喜欢小孩的,上次还看到他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属实是人不可貌相,在他粗犷的外表下有一颗细腻的心。
“你看,我种的番薯已经长这么大了!”神乐孩子气地向我炫耀,一副求夸奖的样子。如果说一开始出现在我面前的她偶尔会给人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悲伤感,那么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可爱极了。
我由内心升起了一种养成游戏玩到初有成效的想法,忍不住露出了老母亲般的笑容,揉了揉她的脑袋:“加油呀,我们下个月的伙食就靠你这块地了。”
神乐自信满满:“嗯,看我的吧。我肯定会种出超级甜的番薯的。”
“可以吃晚饭了噢~”
波动螺卷招呼我们进去吃饭,除了我们三人外,保镖三人组也有份。他们头一回吃到螺卷烧的饭菜后就被这些食物好吃到落泪了,纷纷表示能来当保镖真好他们要在这边干一辈子。
吃饭的人变多了,桌子也就显得小了起来,毕竟谁都没有料到这么间房子会一口气来上六个人吃饭。干脆明天去宜家买张新桌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