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年岁几何?可是患有什么重病?”宋运见眼前人一副将近而立之年的模样,又出声问道。
“二十四岁,前些日子不慎着凉,是以贱体抱恙。”元一掩唇说道。
“阁下可知,这几年朝廷一直有优待军士的政策,像阁下这种情况,可以直接去城郊军营,自会有专门的人接待你。”宋运好意说道。
“先生不知,在下拿到了军中安养的贴补,”元一转头向一旁咳了几声,“只是,前些年一直在战场上拼杀,如今突然闲下来,无法适应,所以出来寻个差事。”
“老奴十分钦佩像阁下这样的人,只是以现在阁下的状况,恐怕难以胜任……”
“咳咳……”元一咳着,覆在铁棍的手背上绷起了青筋,“先生有此顾虑,在下自然明白,虽然在下身体欠佳,但是武艺……”
元一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竹林后面传来一个温软的声音,身形微微一抖。
“宋伯,叫大夫来给他瞧瞧病,治好了再送走吧。”
宜淑出声说道,咳咳咳,那一声声沙哑的咳嗽声传来,听得她嗓子不舒服,都想跟着咳了。
宋运立时站起并转身,未察觉到元一的异样,只是出声问道,“小姐,您怎么到这边来了?”
在他身后的元一低着头,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刚才他一跨进门槛时,就注意到竹林后面隐约的素白身影,还有那声幽幽的叹息。本来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如此一来,正好,虽然只是让他暂时留下,但他既然来了,断然没有再走的道理。
“我吃过饭,出来闲逛消食,正好走到这边,”宜淑细声细气地说着,“宋伯,我瞧见这人灰头土脸,一身病样,怪可怜的。”
毕竟选拔护卫这事是因她而起,她作为当事人,来看看情况,关照指点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老奴知晓小姐心善,但是这位毕竟是外来人士,若要放进府里,恐怕还是要向老爷报备一下。”宋运恭谨道。
“爹爹那里,我去跟他说,反正也就是给他开个方子,熬几副药的事,宋伯若是不放心,就先把他关在柴房,再找个人守着,等他好了就直接送出去。”宜淑慢慢说着,战场上刀剑无眼,能活着回来的,也实在不容易。
“小姐说得也是,老奴这就让人去请大夫。”宋运说完,便指使一旁的小厮去了,然后又坐下来,“阁下刚才还有什么话要说?”
“刚才,在下想说的是,虽然身体有恙,但自认为功夫水平尚可。”
“嗯,”宋运答道,“按小姐的意思,你先治病,武艺之事,延后再说。”
“那就有劳先生了。”元一见宋运低头在名册纸上写着什么,稍一抬头,就见那素白的身形不见了。
宜淑本来还想看看后面,还有没有其他人,但是见宋运命人收拾了桌椅,便知今日没人再来,就带上彩袖离开了。
初夏时节,暑热已渐渐起了,宜淑想去宋维渊院里探望一番,转而一想到二嫂多半会午休,便回了何氏小院。
宋运找了一个名叫木桥的小厮,让他带元一去柴房。一路上,元一时不时咳几声,让木桥皱起了眉头。
“你别咳了,你再咳下去,怕是整个府里都能听到你的声音。”木桥不满地撇撇嘴。
“咳咳……”元一掩嘴说着,“还请木桥小兄弟见谅,敢问小兄弟可知道,之前那些挑选的护卫都会留下吗?”
“当然不会,在经过口头询问的初选后,宋伯会安排他们进行武艺较量,过关的才能留下,” 木桥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以你这种情况,就别想了。”
“小兄弟说的是,都怪我自己一时不慎,染了疾病。”元一颇为无奈地说着。
“你别想那么多了,”木桥见他也有些可怜,“柴房就在前面,稍后高大夫就来了,你先把病养好。”
两人沿着西墙边慢腾腾地走着,待到了柴房门前,木桥推开门,就把元一推了进去,“你老实呆在里面,大夫来了,我会叫你。”说完,木桥就关上了门。
“多谢小兄弟。”元一刚进柴房,就瞧见里面堆满了废旧的木料和厚厚的稻草,他把铁棍放在门边,察觉到四周没什么人,便绷直腰板,跛着的腿脚一并靠拢,身姿挺拔地站着,揉揉肩膀,舒展活动了下身体。
元一在有限的空地上小步走着,由于常年习武,他早已学会控制自己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多时,元一听到门外木桥与人说话的声音,便拿起一旁的铁棍,重新恢复了之前又驼又跛的模样。
柴房的门开了,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外表文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见元一有些费力地站着,便让他先躺在稻草上,然后诊了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