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责怪的话,但里面的疼宠怎么也挡不住,夏子衿立时眯着眼睛笑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就可爱的紧。夏盛卿伸手直接抱住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夏子衿哑然失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盛卿,我哪里就有你想的那般娇弱了。”
她身后,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荣遇被吴有为扶着站在地上,看到夏子衿先前还关心自己,这会儿夏盛卿来了后,眼里就全然只有他一个人了,禁不住苦笑一声,低下头,不再看她。他做了一场梦,梦里边自己都不知身在何处,现在也该醒了。
扶着荣遇到了先前落榻的百姓家中歇下,他们运气好,选的人家压根不知道村子里有眼线这事,因为他们打扮做江湖侠士,倒是没引起吴有为的注意。这家人是个朴实的,看到他们弄个血人回来,吓的门都不敢开。
闹出这么大动静,村子里的人都看见了,刘善自然也看见了。他坐在家里,苦涩的笑了一声,猛然摔了碗,抓起瓷片就要往手腕上割。
他的妻子看到骇了一跳,连忙扑上去,抓住瓷片,也不管手心是不是被划出血来,泪眼婆娑的哀声哭泣,“当家的,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家里的人不知道他做的那些勾当,他当初只是想保家人平安,才答应了赵有德的话。现在想想,他差点害死友人,还有朝廷的大官,那是世子啊!他要是不死,只怕要连累家里面。
可惜他没能死成,大门就被撞开了,一众带刀侍卫直接走进来,刘善面如死灰,唇瓣不住的哆嗦。
这领头的正是杨衾,想当初吴有为整治了那些个富户,萧成山不服气,暗中给中侍郎递信,谁知道东西被退回来不说,自己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惯会顺风使舵,当下就做出决定,竟是捐了银子后,又特意开仓放粮。
因而这浮城的状况一日比一日好,他收到夏子衿的信后手脚都吓软了,万万没有想到当今天子会到他这儿来,得了旨意,他快马加鞭一路赶来,刚见了夏子衿,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她吩咐来抓这刘善。
他来的时候瞄了眼,夏子衿的脸色难看的吓人,也不知道这村民怎么冒犯她了。
夏子衿看着荣遇这狼狈的样子,不忍的别过眼,在心底叹息一声,她欠荣遇的委实多了些,若不是为了巩固她的皇权,荣遇大可在他的封地做他的逍遥世子,谁敢让他受这样大的罪。他沉默半晌,看向夏盛卿,咬了咬唇,“盛卿,你能否派人给魏莹送封信。”
夏盛卿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梁国皇帝敢派探子来大莱搅得百姓不安宁,总得让他后院失才对的起他。
他刚准备点头,话还没说出来,就听着外边影一大力拍门,说是杨衾抓了人回来了。夏子衿一下子站起来,满面怒容,指甲掐进掌心,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淌出来。要说荣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多是因为这刘善。
一想到这事,她就呕的慌,她巴巴的派人过来赈灾,救他们,结果他却联合别国的探子谋害前来赈灾的钦差,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于私,他是不义,于公他是不忠。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留着她看着都觉得膈应。
另一边屋子里,正坐着由着郎中给他探脉的吴有为得知刘善被抓了过来,顿时弹起来,满脸的惊慌失措,把脚就想冲过去,然而脚步走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停下来,苦涩一笑,竟是慢吞吞的走回来,重新落座,闭着眼道:“曲郎中,我没什么大碍,你回吧。”
在地牢里待的那几天,他没受什么罪,罪都被荣遇给受了。那些刑罚,他看着都心惊胆战,别说是打在他身上了,就是一种他只怕都得没了性命。可这些后来都让荣遇硬生生的抗下来了。这受苦的不是他,他有什么资格说情。
何况刘善犯下的是这样的滔天大罪,与别国勾结,就算他有一百个理由,单这一条,就够他满门抄斩,自己能做的,只有在刘善走后,妥善照料他的家人,吴有为压根没想着他还能活着。
实际上,的确如同他料想的那般,刘善刚过去,就被一脚踹到在地上,出脚的是夏盛卿,他看夏子衿似乎有这个意思,担心她气大伤身,提前一步踹翻了他,以免自己的小娇妻受罪。吴有为虽是皮糙肉厚,可到底不会武功,这一脚就要了他大半条命。
他模模糊糊的睁开眼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没看到吴有为的身影,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来,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夏子衿跪下磕头,“草民见过大人。”
夏子衿勾唇,“你可知罪?”
“草民自知所犯滔天大罪,死不足惜,只是草民的家人对此事全然不知,还请大人饶了他们,草民愿以死谢罪。”刘善这会子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左右不过一死,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深吸一口气,裂开嘴笑了笑。
夏子衿看着他这样子,垂下眼帘,似是在思考他的话,最终点头,“你的确该以死谢罪,只是你还当将事情给家里边解释清楚,省的他们日后寻思着为你报仇。”
刘善怔怔的看着她,黝黑的面容染上一抹暗红,很是羞愧,咬着唇低声呜咽,“草民谢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