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云的字写得潦草随意。
但其中的内容,岂是晴天霹雳可以形容的
秦皇捏住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抬眼看向阿江, 再看看手上的肉干, 脸色从淡定变成诧异, 然后飞速化为狰狞。
“严江”秦皇暴怒。
严江也没想到自己翻车会翻的那么猝不及防, 思绪急转地想要怎么把事情揭过去,但看到陛下生气的脸, 一时间就算他舌璨莲花,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
于是空气突然间就安静下来。
一瞬间两人面面相觑, 竟然有些相顾无言的意味。
“我错了阿政,”数息之后,能屈伸严江终于选择好道路,一个虎扑把他拥抱住, 苍白的面容上带着担忧和满满的愧疚, 悲伤道, “可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失明,我做不到啊”
秦皇不为所动,凝视他的神情就带着无尽肃杀,让严江默默思考要不然打晕了他先跑等他气消了再回来或者不回来但是操作起来有点困难啊,刚刚大战一番后体力不济, 要是没打晕搞不好会被压在床上日穿床板。
终于,就在严江寻思跑路时,秦皇拿起一根肉干,温柔地递到阿江嘴边。
严江深情又委屈地看着他。
秦皇铁石心肠, 不为所动。
好吧,这是优秀的蛋白质,严江只能张口吃下去。
这根还未吞下,又是一根递过来
严江吃不下了,终于哀怨道“阿政你适可而止呀我这也是为了你不瞎啊,看这几天没吃到正餐,你眼睛都不好了。”
“这便是你骗吾十数年之因由”秦皇幽幽问。
他的信任受到了无情的践踏,一回想自己这些年吃的老鼠得堆成山,那心情就无法言说。
而且阿江骗他的话都显得那么敷衍,实在让他感觉不到一点愧疚。
“此许小事,陛下心怀天下,何必记挂于心,”严江一脸委屈却又振振有词道,“又非骗财骗色,骗身骗心。”
秦皇微微勾起唇角“如此,阿江是不愿吃了”
严江毅然道“这是陛下当食之物,知道相里云找这些花了多少时间么怎能如此浪费”
“呵,相里云,”秦皇轻轻念了这个名字,不怒反笑,意态之间,尽是你这么杠正如我意的悠然,“既如此,你我便好好说道此事。”
说着,他欺身上前,勾起阿江散落的一缕长发
而千里外的咸阳城中,相里云给花花大框老鼠干,看到老虎一脸嫌弃,总觉得哪里不对。
接下来数日,随行的群臣们都没看正卿。
严江更是在第一晚上就后悔死自己的嘴硬。
他憔悴地躺在榻上,只觉整个人都枯萎了,秦皇温柔地为他揉了揉手腕,然后继续批改奏书。
如今秦国治下,赵韩魏三地靠近秦国中心,尚且算是平稳,但齐楚两地有大量旧贵遁入山川为盗,尤其是楚地,与越人冲突尤多,秦皇最近的精力都被牵制在这边。
严江默默看着他累了换号,肥胖的大鸟在桌上傲然挺立,直接把口袋里的一只抽骨剥皮的老鼠吞进去,然后飞快继续工作。
这吃得很开心嘛,还说这样更节约时间利于工作没看你有什么障碍啊。
他把头埋在枕头里,觉得这把亏大发了。
不但答应了好多不平等条约,还吃了那么多苦头。
想到这两天被折腾地多惨,严江甚至有一种想上吹箭的冲动。
他不过是凡胎,不是真仙,而按阿政玩法,绝对是英年早逝的后果。
结果这家伙知道不吃老鼠会真瞎后,不一样没什么障碍地吞下去了么。
早知道他那么识实务,我就直接告诉他了,这是何苦来哉。
就很气,于是他伸手袭击了床边的沉眠帝王。
仿佛感觉到什么,猫头鹰一百八十度回头,冷眼看着阿江正掐自己腰。
但看阿江身上的青紫更多,陛下便淡定地回过头去,只把这堪称大逆不道的行为当情趣了。
在燕地的各种小事情平定后,群臣不堪劳顿,请求陛下归朝。
于是严江好不容易熬过了大王的秋收算账,又被群臣的明示暗示轰炸了天,几乎不出一点自己上山下乡的时间。
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劝陛下国事为重了。
所以在当晚的贤者时间里,严江撑着头,一手绕着陛下的长发,便开始输出枕头风,暗示自己玩够了,累了,想花花了。
但头铁的秦皇并没有感觉到这风,他觉得自己这趟并没玩够,转头与阿江四目相对,便畅谈起了自己的愿望“朕看大海无穷,数次观海皆在山崖之上,甚不得劲,此番回朝,不如就从碣石渤海南下,乘船出海去齐地,再立几碑”
严江的微笑渐渐消失,神色的开始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