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芜修决定加入血河派, 这样方便他打听季相安的踪迹。至于怎么加入,对于根骨悟性灵根极佳的季芜修并不难, 即使因为季芸瑛临死前给他身上下的封印生生掩去了他一半天分, 但他用眼下这木水双灵根混个内门弟子绰绰有余。
血河派同样有弟子大选,而且对于血河派统辖范围内的国家百姓而言, 加入血河派才是有出路,有前途。
当时才十岁的季芜修将自己伪装一番,混进因灾荒而离开故土的流民中。在有流民因为饥饿而向他举起屠刀的时候, 他毅然反抗,反杀了那人。
他的举动“恰好”被一个路过的血河派魔修看到,入了他的眼,季芜修就这么被提溜回了血河派,成了那个魔修身边侍奉的小童, 没两年就成了他的记名弟子,然后是亲传弟子。
十七岁, 季芜修筑基。
这个时间筑基其实比季芜修一直以来预估的时间早了两年,但是没有办法,他师父在与同门斗法的时候失败, 当场就死了。血河派内部本就没有门下弟子不得私斗的规定, 再加上还是斗法中死掉的,可以说, 季芜修那位师父死得是一点水花也没有打出来。
赢了他师父的那个魔修转头就要接手他师父的山头和财产, 这可以说是血河派内部的常规流程了。至于季芜修, 他虽然是死者的亲传弟子, 但魔门谁会理一个还没有筑基的小子。
为了捍卫自己的财产,季芜修提前筑基,以着骨子里宁折不弯的狠劲儿和对功法的熟练掌握,再加上那魔修击杀了季芜修师父后其实也受了不轻的伤,他就被季芜修给反杀了。
踩着那个人的命,季芜修入了一位执事长老的眼。在那位执事长老投资性质的帮衬下,季芜修在血河派的修行顺畅许多。甚至在结丹后不久,他就干掉了血河派当时的圣子,取而代之。
血河派圣子、圣女其实就是血河派下一任掌门的候选,只是血河派是魔门,总有魔修盯着那位未来掌门的位置前仆后继,被季芜修干掉的那位圣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季芜修看来,血河派圣子的位置虽然麻烦了些,但到手的修炼资源很不错。季芜修急着报仇,总不能按部就班地慢慢修行。
季芜修原本有两个计划,其一就是在血河派中掌握更多的话语权,权限高了,自然有机会接触季相安。其二就是表现得足够出众,让季相安盯上自己,谋夺他的身体。
第一项计划需要时间,但第二项计划,只要闹得够大就行。
于是,季芜修理所当然地成了魔道诸门年轻一辈修士中的翘楚,跟正道死磕的时候完全没有留手。
拜入血河派或许只算是权宜之计,在这个宗门里养蛊似的修行也不见得有多少温情,但季芜修不是那种身在魔道还会心向光明的人,那样太矫情。修魔本就是他的选择,选了就不会后悔,也不会对正道那些正义之士手下留情,那是在找死。
最多,他的底线不会扔,走自己的路,虽然习惯有那么一点奇葩,但修真界特立独行的修士那么多,不差他这一个。
只可惜,树大招风,季芜修没将季相安钓出来,反而钓出一堆心怀各异的魔修。
比如某个出身百花宫的女魔修,都元婴期了还好意思偷袭他一个金丹期,不生死斗还非要搞什么合籍双修。季芜修打不过她,只得躲。他还是靠着扮成女装,用秘法控制了一个小世家的子弟打了掩护才勉强逃脱,顺势混入了一个秘境之中。
“天海小秘境。”林徽真了然,轻声道。
那是林徽真第一次见到季芜修的时候。
季芜修拈起一缕尤带湿气的头发,用手指捻了捻,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是啊,天海小秘境。如今想来,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林徽真抬手覆住季芜修的手背,沉声道“于我而言,是幸。”
若是那一日的惊鸿一瞥给林徽真未来三百余年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苦恼,但如今拥人入怀,回想当初,只觉甜蜜。
没有错过季芜修,便是大幸。
季芜修抬眸看向林徽真。
林徽真俯下身,轻吻季芜修微颤的眉睫,轻喃道“你救了我。”
“我差点杀了你。”季芜修纠正道。
林徽真伸手扣住了季芜修的手指,温声道“你没想杀我,那个时候,你是差点走火入魔了。”
那是血河派功法的弊端,若是没有按时饮血就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一旦失控,六亲不认。
血河派是魔门,从不觉得以血练功有什么不对。还是季芜修接任了掌门之位后,以着走火入魔会给同门带来危险为由,费了一番心思改造了功法。虽然成效速度下降了许多,但免除了需要鲜血缓和功法的弊端。
其实,血河派传承多年,不是没有先辈大能考虑修改功法,只是,带着弊端的强大和无弊端的平庸,他们都选择了前者。
魔道慕强,过程中的些许杀戮对于他们本就不算什么。
季芜修斜了林徽真一眼,不知为何,睡过之后,摸着自己酸疼酸疼的腰,即使林徽真事后表现得再体贴,季芜修还是想要磨牙,不想让这人太得意。
于是,季芜修慢吞吞地道“尊上说的不错,属下当时确实没有伤害您的意思。”顿了一下,季芜修强调道,“属下从不欺负小孩子。”
林徽真“”
林徽真微微眯起眼睛。
季芜修抬了抬下颌,不退不避地看过去,用眼神来表示他刚才的话全部出自肺腑。
事实本就如此。
谁叫当年季芜修混入天海小秘境,坐在树上休息的时候,听到响动一偏头就看到一个抬着头愣愣看过来的小少年。但凡当时的林徽真个头高一点,面容成熟些,就那表情,当时正烦躁于身上女装和那个烦人魔修的季芜修都不会有好脸色。不说动手杀人,最起码也会出言吓唬一下林徽真。
只可惜,当时的林徽真长得太嫩,瞪圆了的眼睛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存在,看在季芜修眼里没添得半点怒火,只有好笑。
当年的尊上,才十四岁。
想想当年又嫩又软的小少年,再看看现在这个俊美冷漠,这么一大只还刚刚在床上让他死去活来的玄真尊者,即使季芜修四百多岁的年纪在修真界里就是个小年轻,他也不禁有一种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的感觉。
正慨叹间,季芜修的呼吸忽地一滞,却是林徽真又一次俯身,这一次是咬住了他的嘴唇,撬开他的唇齿,攫取他所有的呼吸,还将他用力拢在怀里,直将他吻得喘不过来气,不得不用推拒着林徽真的肩膀,挣扎着仰起头,争取一点空气。
林徽真顺势咬了一口季芜修的喉结,让他闷哼出声。
“小孩子嗯”林徽真抚摸着季芜修腰侧的皮肤,轻飘飘地道“小孩子能对你这样”
季芜修身体一僵,连忙抓住了林徽真那只作乱的手,道“是当时,属下说了,是当时。现在您当然不是小孩子了。”
见林徽真不为所动,季芜修放缓了声音,轻声道“阿真”
林徽真反手扣住季芜修的手指,轻轻地哼了一声。
之后的事情,林徽真多少知道一些。
当时季芜修功法弊端发作,差点对林徽真出手,还是离家前魔尊魇皇交给他护身的蚀灵藤分身发挥出了强大的作用,出藤反击,差点钻进了季芜修的身体里。紧接着林徽真现在的师尊安于歌赶到,一剑重伤了季芜修。
蚀灵藤是天璟大世界中最危险的几种凶物之一,蚀灵嗜血,只要钻进皮肉一点,如跗骨之蛆,一身修为血肉尽数吸食殆尽才肯罢休。当然,剑意入体也不是什么轻松伤势,化为实质的剑意会在身体经脉中肆意破坏,同样难以拔除,是令修士最为头疼的几种伤法之一。
季芜修躲过了蚀灵藤,但没有躲过安于歌的红尘剑意,着实遭了不少罪。
之后修真界再无季芜修的消息,却是季芜修在濒死之际,季芸瑛留给他的玉佩被他的鲜血激活,竟是一个传送法阵,将他送入了大雪山季氏一族的禁地之中。
当初季芸瑛留在他身上的秘法封印破碎,在禁地中发现季芜修的季氏族长立刻就认出了血脉联系,再看看季芜修那张脸,哪能想不到季芜修与季芸瑛之间的关系。
虽然恼恨女儿的叛族,季氏族长到底还是出手救了季芜修。
季芜修在大雪山禁地里养了近三个月的伤。
从季氏族长的口中,季芜修得知当初他母亲留在他身上的封印已经破了,属于季氏的直系血脉存在着感应,所以他甫一出现在禁地时,身为外祖父的季氏族长就感应到了季芜修的存在。
季芜修觉得,这可以作为钓出季相安的手段。
毕竟,季相安寻觅多年,骗了那么多的女修,不就是为了一个与他血脉相连资质极佳的儿子吗。
季芜修自认,虽然比不过杨家那个天赋几乎可以称作变态的少主,但除去封印的他已经是天璟大世界少有的好根骨了。
伤愈后,季芜修在回血河派的路上却遇到了离祁真人。
三个月前他伤在安于歌的手上,三个月后他遇到了安于歌的师尊,季芜修那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透了。不过,他忽然想起来当初天华门因季相安的欺骗而走火入魔以至陨落的安仙子与这位正道第一人有些关联,是他师兄的女儿时,季芜修意识到,他可以跟离祁真人谈一个合作。
毕竟,以着季芜修当初的修为,他不可能单凭武力和陷阱干掉大乘期的季相安。他最多能做个诱饵,再引来其他势力来干掉季相安。
偌大天璟大世界中,若说有谁真正有把握干掉季相安这个大乘期的魔修,那定然就是离祁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