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读是语文,许先生认真负责,逢自己的早读总是来得早,课代表在上面领读,他总要在教室里转两圈,看谁嘴没动。
早读还剩十分钟的时候,贺勤来到教室,客气地把许先生叫出去,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许先生背着手离开。
贺勤进教室,昨晚那身西装已经换下来,又是平时的休闲打扮,但是没休息好黑眼圈有点重。
他让语文课代表回座位坐着,走到讲台上,视线在孟行悠他们宿舍的几个人的身上扫过,皱眉说“昨晚咱们班的217宿舍发生了口角矛盾,差点被处分,该行为极其恶劣,一会儿你们四个都上来念检查”
孟行悠摸摸鼻子,垂头假装很受教的样子。
“能分到一个宿舍做室友是一种缘分,你们应该珍惜。你看看你们身边身后周围坐的人,这都是你们人生的一笔财富,不要因为一点小矛盾伤了同窗情谊。”
难为贺勤一个教数学的,能说出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话来。
数学老师的文学素养还是有限,贺勤做不到许先生那样情真意切起来能切一节课,他顶多切三分钟,后面七分钟留给他们作检讨。
贺勤让施翘和孟行悠先上,陈雨和楚司瑶垫后。
但贺勤说完,施翘坐在座位上一点要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靠着椅背,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翻,跟聋了似的,分明是暗地里跟贺勤抬杠,下他面子。
教室里安静得有几分尴尬,贺勤连叫两声施翘的名字,她也没理。
贺勤脾气也太好了点,换做她以前的班主任,甭管男生女主早吼上去了,哪里还会如此有耐心。班上的刺头儿昨天敢那么狂,也是掐准了贺勤是个好脾气。
他们那个宿管是五中的老人,工作二十多年了,贺勤一个刚转正第一次带班的新老师,有时候还真不如一个宿管说话有分量,昨晚要碰上一个不好说话的班主任,他们怕是已经背上了处分。
昨晚贺勤把他们四个送回宿舍楼下,孟行悠多嘴问了一句老师打哪里来,贺勤无奈笑笑,说是哥哥结婚,他当伴郎去了。
本来是别人家里的大好日子,结果被他们那一出给破坏干净,匆忙赶来学校为自己学生求情,孟行悠想到这层,心里就怪不是味。
孟行悠看不下去,不想大家把贺勤的好脾气当做是好欺负,站起来说“贺老师,要不我先来吧。”
贺勤叹了一口气,点头同意。
孟行悠走上讲台,把话筒打开,看向施翘。
果不其然,这位喜欢冷笑的斗鸡眼又在对她翻白眼,她本来说照着网上的模板背,当下改了主意,临场发挥说起来“我是217宿舍的孟行悠,关于昨晚我们宿舍的口角矛盾,我做出如下检讨我昨晚不该在施翘同学说出我表姐在职高混的这句话后,因为恐惧口不择言;也不该在施翘同学因为无法忍受陈雨同学说梦话,半夜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口鼻制止的行为之后发火,今后我一定努力克制脾气并且做一个勇敢的人,与邪恶势力抗争到底,为创造和谐校园环境出一份力,我的检讨完毕。”
话音落,霍修厉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第一个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大佬牛逼”
小霸王带头捧场,班上大部分男生都跟着附和,教室沸腾起来,又是笑声又是鼓掌又是口哨。
施翘都站起来了,本来要跟孟行悠吵起来,被这帮男生一闹,话全给硬生生憋回去。
孟行悠趁热打铁,挑衅地看着施翘,微抬下巴“来吧,施翘同学,该你了。”
施翘骑虎难下,上去是丢脸,不上去还是丢脸,楚司瑶被孟行悠那番话鼓舞,今天一改往日胆小怕事的样子,主动站起来,给施翘让道“去啊,我让你。”
施翘咬牙切齿道“楚司瑶你”
孟行悠把话筒放下,回到自己座位,施翘已经硬着头皮上去,照着稿子干巴巴地念。
迟砚对施翘在说什么没兴趣,盯着孟行悠,看她眼尾扬得快飞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倏地,轻笑了一声。
早读过后,孟行悠跑了趟办公室。
贺勤看她前后脚进来,问“孟行悠,你还有什么事”
孟行悠笑着走过去,到贺勤办公桌前站着,问“勤哥,昨晚的事儿是不是翻篇了”
贺勤也是从她这个年龄段过来的,她在想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贺勤喝了一口水,见孟行悠还是那个表情,无奈道“行了,鸡皮疙瘩都快给我笑出来了,收着点。”
孟行悠趁热打铁,说了两句软话“勤哥,你看我们骂也挨了,检讨也念了,这事儿翻篇成么你别告诉我妈,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发大火,我生活费到时候也没了,我喝西北风会饿死的。”
“你现在知道要饿死了,刚刚念检讨的时候不是挺威风吗”贺勤板着脸,还是要吓唬她两句,“孟行悠,收收你的脾气,一个宿舍住着,这才开学一周你们就闹这么一出,以后还要制造多少烂摊子让我来给你们收拾”
“是是是,我们知错了。”
姿态要放低,可是非对错不能让,孟行悠话锋急转直下“可是勤哥,施翘昨晚确实过分,大家都是读书人,再受不了也不能动手,你说对吧”
贺勤“嘿”了声,看着她“你还跟我讲上道理了”
“没有没有。”孟行悠点到为止,她站直挺腰,继续说“我就是想说我知道错了,希望您可以不要告诉我妈,上回转班的事儿她还没消气呢,这么多天都没联系我,要是再火上浇油我就完了,我本来就不高要是吃不饱再营养不良”
贺勤听得头疼,出声制止“行了行了,你嘴巴这么能说怎么没见你语文多考几分”
孟行悠乐了“勤哥,你跟我妈说过一样的话。”
“别贫了,回去上课。”
“得嘞,谢谢勤哥”
“等等,回来。”贺勤想到另外一件事,说,“去告诉迟砚,大课间的时候来办公室找我。”
“知道了。”孟行悠多嘴一问,“周老师给你告状了”
贺勤拉开抽屉,作势要去拿家长联系薄“你妈妈电话多少来着”
孟行悠立马学乖,一个字都不再问“我走了,我走了勤哥,您喝水别冲动,我回去上课了”
孟行悠一溜烟儿跑了,贺勤摇摇头,哭笑不得“这孩子。”
大课间之后是英语课,孟行悠吃了三颗薄荷糖也抵挡不住困劲。
英语是继语文政史地四座大山之后,横亘在孟行悠面前的第五座山丘。
英语比其他四科的情况乐观一点,好歹能及格,但是也仅仅停留于及格,说到底还是弱鸡。
孟行悠听得昏昏欲睡,每个单词从老师嘴里跑出来跟催眠符似的,个个催她入梦。
课上到一半,广播里突然通知开会,英语老师安排自习,匆匆离开。
耳边没了那美式腔,孟行悠分分钟清醒过来,跟姜太公say古德拜。
老师前脚刚走,几个刺头儿有说有笑的回来,教室的安静被打破。
昨晚被迟砚踢了一脚的刺头儿,叫赵达天的,路过迟砚座位时,抬腿一踢,课桌往前倾斜倒在地上,桌肚里的书和笔全掉出来,一阵大动静,把班上的人吓了一跳,特别是孟行悠。